陳無涯的腳步在荒道上落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繃緊的弦上。白芷落在他身后半丈,足尖點地?zé)o聲,劍未出鞘,但指尖始終貼著劍柄。
他們已經(jīng)走出城郊三里。兩旁的樹木漸漸密集,枝葉交錯遮住天光,日影被割成碎片灑在土路上。風(fēng)從林間穿過,帶著一股濕腐的氣息,吹得路邊枯草微微晃動。
他忽然停了下來。
“怎么?”白芷低聲道。
“風(fēng)太靜?!彼f,“剛才那陣風(fēng)刮過時,左邊第三棵槐樹的葉子沒動。”
白芷目光一凝,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那棵樹孤零零立在路旁,枝干扭曲,樹皮剝落處露出灰白的木質(zhì)。它確實比其他樹更老,也更死氣沉沉。
陳無涯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抬起右手,在身側(cè)虛握了一下。錯勁在他經(jīng)脈中悄然流轉(zhuǎn),像是一條逆游的魚,沿著常人無法理解的路徑滑行。系統(tǒng)沒有提示音,但它一直在運轉(zhuǎn)——每當有外力逼近,體內(nèi)真氣便會自動校準方向,為下一次“錯誤”做好準備。
他知道有人在看。
不是那種偶然掃過的目光,而是持續(xù)、精準的鎖定,如同獵手盯著誤入陷阱的獸。
“別拔劍。”他輕聲說,“他要的是動靜?!?/p>
白芷的手指松了半分,卻沒有移開。
遠處傳來一聲極輕微的摩擦聲,像是布料蹭過粗糙的樹皮。緊接著,空氣中飄來一絲腥味,不濃,卻令人不適——像是鐵銹混著陳年舊血,在陰雨天里悶出來的氣味。
陳無涯嘴角微動:“血影掌?!?/p>
“你怎么知道?”她問。
“練錯了三次。”他低聲回,“第一次我以為是‘赤焰手’,結(jié)果系統(tǒng)糾正我說——你把魔教絕學(xué)當成了少林外功。第二次我試著反運真氣去擋,差點吐血。第三次……我干脆不擋,讓它打在我肩上?!?/p>
他頓了頓,抬手摸了摸左肩破口的位置:“那一掌,留下的不是傷,是記憶?!?/p>
話音剛落,頭頂樹枝一顫。
一道黑影自高處疾墜而下,速度快得幾乎撕裂空氣。掌風(fēng)直撲后心,所過之處,落葉卷起又瞬間焦黃碎裂。那不是單純的內(nèi)力沖擊,而是帶著某種腐蝕性的氣息,仿佛血肉接觸便會潰爛。
白芷本能橫跨一步,手中軟劍已抽出三寸。
可陳無涯卻用肘輕輕撞開了她的手臂。
他沒有躍起閃避,也沒有轉(zhuǎn)身硬接,而是突然向右斜跨半步,整個人重心下沉,腳步一擰,竟像是要摔倒一般歪向一側(cè)。正是這看似狼狽的一退,讓那掌鋒擦著他的肩頭掠過,粗布衣衫應(yīng)聲裂開一道口子,皮膚上留下一條火辣辣的紅痕。
落地剎那,他反手揚起一把塵土。
陽光斜照,細沙在空中散開,映出一道微不可察的氣流軌跡——那是黑影回撤時帶起的波動。他在樹冠邊緣一閃,身形隱入濃密枝葉,再不見蹤影。
“不是護法?!标悷o涯抹了把肩上的血絲,低聲說,“血影掌若出自四大護法之手,這一擊至少能震斷三根肋骨。但他收了力,也沒追擊?!?/p>
“試探?”白芷瞇眼望著樹頂。
“更像是確認。”他搖頭,“確認我們能不能活下來?!?/p>
她皺眉:“什么意思?”
“如果我是他要殺的人,剛才就不會只出一掌。”陳無涯解開腰間的行囊,動作刻意放慢,“如果是來傳信的……那就該再來一次?!?/p>
他說完,故意將包袱打開一角,露出里面折疊整齊的密令文書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