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著他滿臉血污,眼中卻燃著不滅的光。他刀尖所指之處,敵軍陣列微微一滯。
可就在這短暫的震懾之后,遠處號角再響,重盾營如墻推進,箭雨覆蓋街口。陳無涯肩頭傷口崩裂,鮮血順著殘刀滴落,在焦土上砸出一個個暗點。他喘了口氣,錯勁在經(jīng)脈中艱難流轉(zhuǎn),已近乎枯竭。
白芷退到高臺邊緣,劍鋒微顫,聲音壓得極低:“他們要總攻了?!?/p>
陳無涯沒答,只將手中半截殘刀狠狠插進地面,轉(zhuǎn)頭看向靠在斷柱旁的老將軍。那人氣息微弱,眼皮輕動,似還清醒。他蹲下身,從腰間解下那條褪色的藍布帶,撕成兩半,一半輕輕塞進老將軍掌心。
“您撐住?!彼f。
另一半,他走過去系在白芷手腕上。布帶有些舊,邊角磨得發(fā)毛,纏上去時蹭了她一道新傷。白芷沒皺眉,只看著他。
“我們走?!标悷o涯聲音不高,卻穩(wěn),“這城還得有人救。”
話音未落,他抬手湊到唇邊,吹出三短一長的哨音。尖銳短促,像流民營夜里報平安的暗號。幾處廢墟后立刻有動靜——兩名還能動彈的士兵沖出來,一人抱著火油壇子,另一人點燃引信,猛地砸向街心一輛傾倒的糧車。轟然爆響,烈焰騰起數(shù)丈,濃煙滾滾遮住敵軍視線。
圍墻一角被炸開個缺口,碎磚亂石堆成斜坡。陳無涯背起一名腿斷的弓手,對白芷點頭。她會意,持劍斷后,六人小隊迅速鉆入夾道,消失在火光之外。
巷道狹窄,滿地瓦礫,每一步都踩在斷梁與尸骸之間。有人腳下一滑,差點摔倒,被同伴一把拽住。沒人說話,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壓抑的咳嗽聲。陳無涯走在最前,右臂麻木得厲害,幾次想運勁都只換來一陣刺痛。他知道錯勁還沒完全散盡,但不能再耗。
穿出第三條岔路時,身后喊殺聲漸遠。前方出現(xiàn)一段塌陷的屋脊,勉強搭在兩堵殘墻上,形成一道搖晃的橋。眾人依次爬過,最后是白芷。她剛落地,身后整片廢墟轟然坍塌,徹底隔斷追兵路線。
陳無涯靠著墻喘了口氣,抬眼望去,城西方向黑沉沉一片,斷橋橫在干涸的河床上,遠處驛站的旗桿歪斜著,像根枯骨。
“走那邊?!彼f,“原定接應(yīng)點在驛站后院?!?/p>
一行人拖著疲憊身軀繼續(xù)前行。剛過斷橋,草叢里忽然掠出幾道影子,十二名黑甲騎兵呈扇形圍來,刀已出鞘。為首者披獸皮斗篷,手持彎刀,目光陰冷。
“獵首隊。”白芷低聲說。
陳無涯沒動,只把背上傷員輕輕放下,交到一名士兵懷里。他盯著對方左翼一人——那人腳步虛浮,右腿微跛,顯然是舊傷未愈。
“你引左邊三個?!彼麑Π总普f,“剩下歸我?!?/p>
話音未落,敵騎已策馬沖來。三人直撲陳無涯,刀光劈空而至。他不退反進,足尖一點地面,身形突兀地逆旋而出,像是腳下打了滑,卻又精準(zhǔn)避開所有刀鋒。這一轉(zhuǎn)不合常理,連系統(tǒng)都震了一下:**非常規(guī)步法觸發(fā),路徑重構(gòu)完成——“倒轉(zhuǎn)乾坤步”補全運行軌跡**。
他借勢一擰身,左手抓向左側(cè)敵兵腰帶,錯勁順臂竄出,竟將那人硬生生帶得撞向同伴。兩人滾作一團,跌下馬背,撲通墜入干涸的河床。
余敵驚疑不定,攻勢一滯。陳無涯卻不追擊,反而抬起殘刀,模仿方才那首領(lǐng)的起手勢——手腕微沉,刀柄斜抬,正是血魔刀的“斷魂式”前奏。
錯練通神瞬間響應(yīng):**非常規(guī)模仿成立,真氣路徑逆向推演成功**。
刀光錯亂一閃,他整個人如錯位般斜斬而出,刀刃雖鈍,力道卻詭異扭曲。第二名敵兵咽喉中刀,連哼都沒哼一聲便栽下馬。第三人舉盾格擋,卻被這股怪力震得虎口崩裂,盾牌脫手飛出。
白芷趁機欺近,軟劍如蛇游走,穿喉而過。剩下七八人見勢不妙,調(diào)轉(zhuǎn)馬頭欲逃。陳無涯沒追,只站在原地,胸口起伏,右手五指微微抽搐。
“能走嗎?”白芷走過來問。
他點點頭,重新背起傷員:“快到了?!?/p>
驛站院門已被燒毀,只剩半截門檻。眾人摸黑進去,想找些水和藥??晌輧?nèi)糧袋全被砍破,草藥撒了一地,連灶臺都被砸爛。
一名士兵癱坐在地,喃喃道:“沒人來……真的沒人來。”
白芷靠著門框,望著外面漆黑的夜色,輕聲問:“如果援軍不來呢?”
陳無涯沒答,蹲在焦木旁,用炭條在地上畫出邊關(guān)地形。他標(biāo)出主街、城門、斷橋,又圈出幾條可能突圍的小路。手指一頓,抬頭看向天際——那里隱約還有火光,說明城池尚未徹底淪陷。
就在這時,草叢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