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頭抬眼看他,煙霧后的眼神看不出情緒。
“你那夢里神仙……”他緩緩開口,“可有姓氏?”
陳無涯一笑:“姓‘錯’,叫‘錯練通神’?!?/p>
老吳頭怔了一下,隨即鼻腔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聲響,像是笑,又像是嘆。他把煙斗磕在地上,拄起拐杖,轉(zhuǎn)身走了。
一步,兩步,三步。
每一步都落在土路上,不快,卻極穩(wěn)。
陳無涯站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膝蓋。節(jié)奏還是亂的,但這一次,他感覺到了某種呼應(yīng)。
他知道,老吳頭聽懂了。
不是真的信他夢里有神仙,而是明白他在用荒唐話藏真相。更明白,他選擇不說破,就是在回應(yīng)那份信任。
接下來的一整天,他照常干活。挑水、劈柴、修補漏雨的棚頂。動作比往日慢了些,走路也故意帶點踉蹌,仿佛昨夜沒睡好,傷勢復(fù)發(fā)。
細作幾次從旁邊經(jīng)過,目光總在他腳上停留。有一次,陳無涯彎腰撿柴,那人突然問:“你以前在哪干活?”
“城南一家酒樓?!彼^也不抬,“給人端盤子,后來打碎了碗,被趕出來了?!?/p>
“酒樓?”那人冷笑,“端盤子的人,能學(xué)會這種步法?”
“我也沒學(xué)會啊?!标悷o涯直起身,一臉無辜,“我不是說了嘛,是夢里學(xué)的。你要是不信,今晚也試試做夢?說不定還能夢見我?guī)煾福屗步棠銉烧?。?/p>
那人臉色一沉,不再多問。
太陽漸漸西斜,營地里升起炊煙。幾個孩子在空地上追逐打鬧,笑聲斷斷續(xù)續(xù)。陳無涯靠在柴垛上假寐,眼皮半垂,耳朵卻豎著。
他知道,真正的試探還沒完。
果然,傍晚時分,細作又來了。這次他手里提著一只破陶碗,里面盛著半碗渾濁的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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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彼淹脒f過來,“大伙湊的,你也吃點?!?/p>
陳無涯接過碗,聞了聞。一股咸菜味,混著點霉米香,沒什么異常。
但他沒喝。
“謝了?!彼淹敕旁谏磉?,“等會兒再喝,現(xiàn)在肚子不餓?!?/p>
細作盯著他:“你不信我?”
“哪能不信?!标悷o涯笑著搖頭,“就是這兩天吃多了粗糧,一見湯就反胃。你別介意。”
細作冷笑一聲,轉(zhuǎn)身走了。
陳無涯看著那碗湯,不動聲色。直到對方走遠,他才用筷子尖輕輕攪了攪湯底。幾粒細沙沉在碗底,顏色發(fā)灰,不像自然混入的塵土。
他瞇起眼。
這不是毒,是標記粉。一旦喝下,尿液會變色,夜里外出時只要撒過尿的地方,就會留下痕跡,方便追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