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在樹根間游走,濕冷貼著腳踝爬升。
陳無涯的手指還扣在刀柄上,掌心的舊傷被汗浸得發(fā)脹。他盯著前方那雙睜開的豎瞳,沒有后退半步。韓天霸的槍尖已微微下壓,鐵柱背靠著樹干,把阿松往身側(cè)又挪了寸許。
第一頭猛獸動了。
它從左側(cè)藤蔓后暴起,肩背弓起如山,四肢砸地時竟無聲無息。緊接著右側(cè)灌木炸開,一頭渾身覆著硬鱗的巨獸撲向韓天霸,爪風(fēng)撕裂空氣。而正前方那頭背生骨刺、皮肉濕滑的怪物,直沖阿松所在方位而來。
陳無涯低喝一聲,短刀橫掃劃過地面。錯勁順著刀鋒震入樹根網(wǎng),剎那間,整片林地的震動頻率被攪亂。那幾頭猛獸前沖之勢一滯,腳底傳來的感知路徑驟然扭曲,動作遲了半瞬。
“結(jié)三角!護中間!”他暴喝。
話音未落,人已躍出,擋在阿松身前。左掌拍地,錯勁逆行反沖,沿著樹根直貫?zāi)穷^骨刺巨獸的落足點。泥土翻起,獸軀失衡,被掀得側(cè)滾出去,撞斷一根枯枝才停下。
韓天霸槍影一展,如幕布拉開,橫掃攔住左側(cè)兩頭猛獸。槍桿與利爪相擊,火星迸濺,他借力旋身,順勢踢出一腳,將一頭逼近的野獸踹退數(shù)尺。鐵柱雖不通武藝,卻咬牙抄起地上一根帶杈的斷枝,見右側(cè)野獸撲來,猛地戳向其眼眶。那獸嘶吼一聲,偏頭閃避,攻勢暫緩。
三面圍殺之勢被硬生生截住。
陳無涯喘了口氣,目光掃過戰(zhàn)場。猛獸并未退散,而是伏低身軀,鼻翼翕張,脖頸后的皮膚上隱約浮現(xiàn)出一道紅痕,在昏暗中泛著微光。他心頭一動,錯練通神系統(tǒng)悄然運轉(zhuǎn),五感被拉長,竟察覺到那些紅痕下方有極其細微的震頻波動——像是某種信號在傳遞。
“不是天生的?!彼吐曌哉Z,“是被人烙上去的控獸印?!?/p>
這時,一頭猛獸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繞過韓天霸的防守空隙,直撲陳無涯背后。他未回頭,只憑腳下震感判斷來勢,猛然矮身,錯勁自足底逆行上涌,沿經(jīng)脈沖至右臂。刀背翻起,精準砸在野獸下頜關(guān)節(jié)處。
“鐺”地一聲悶響,如同擊中鐵環(huán)。
那獸痛嚎張口,獠牙大張,咽喉軟骨暴露瞬間。陳無涯眼神一亮——它們閉眼不視,卻能吼叫!聲音對它們而言,既是表達,也是破綻!
他深吸一口氣,丹田錯勁猛然震蕩,喉間發(fā)出一聲尖銳厲嘯。音波裹挾內(nèi)勁直沖而出,如錐子般刺入猛獸顱內(nèi)平衡之竅。那獸當場翻倒,四蹄抽搐,一時竟站不起身。
其余幾頭也步伐紊亂,左右搖晃,顯然受此音波干擾。韓天霸抓住機會,槍尖連點,逼退一頭靠近的野獸,順勢將鐵柱拉到身邊。
“你剛才那聲……”韓天霸道。
“它們靠震動活命,可震動也能亂它們的神?!标悷o涯抹了把臉上的汗,“聽不見,不代表不怕聲?!?/p>
話音剛落,那幾頭猛獸竟低吼相和,脊背隆起更高,肌肉繃緊如弓弦。它們不再分散進攻,而是緩緩聚攏,呈半圓之勢壓來,腳步沉穩(wěn),節(jié)奏一致,顯然是要發(fā)動集體沖鋒。
韓天霸槍桿已有裂紋,虎口崩出血絲。鐵柱手臂被抓出三道深痕,臉色發(fā)白。阿松仍昏迷不醒,靠在樹旁,呼吸微弱。
時間不多了。
陳無涯迅速從懷中掏出油布包,打開一看,剩下的“驚塵散”不過一把灰白粉末。他來不及細想,盡數(shù)倒入短刀凹槽,以錯勁激發(fā),讓粉末在刀身上高頻震顫,模擬出數(shù)十人奔逃的震動假象。
“扔遠點。”他說。
手腕一抖,短刀脫手飛出,釘入前方密林深處。布袋破裂,粉末遇空氣即燃,發(fā)出低頻爆鳴,仿佛一群人在急速奔跑。
猛獸群果然受騙,齊齊調(diào)頭,追著震動而去。蹄聲漸遠,消失在濃霧之中。
“別追?!标悷o涯立即下令,“原地固守?!?/p>
三人迅速靠攏,背靠一塊巨巖,形成掎角之勢。鐵柱喘著粗氣,撕下衣角包扎手臂。韓天霸拄槍而立,目光仍緊盯來路。陳無涯蹲下身,仔細查看地上留下的爪痕。
每一道都深陷泥土,邊緣整齊,像是利刃刮過。更奇怪的是,有些痕跡末端帶著輕微拖拽,仿佛野獸受傷后強行移動。他伸手摸了摸其中一道,指尖傳來一絲溫熱——血跡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