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瓶離他只有半寸。
柳不語的左手掌心翻轉(zhuǎn),灰痕如蛛網(wǎng)般蔓延,指尖微顫,像是被無形絲線牽引。那符印尚未完全亮起,但陳無涯已能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自她掌中滲出,直逼手腕。若是沾上,筋脈立時凍結(jié),動彈不得。
他沒有收手。
反而將錯勁一沉,順著右臂倒灌入地,指節(jié)輕震,泥面微顫。就在柳不語掌印即將激發(fā)的剎那,地面?zhèn)鱽硪唤z錯位的波動——瓷瓶因震動徹底滑脫袖口,墜向泥地。
陳無涯側(cè)身撲出,肩頭撞地,順勢一滾,右手在空中一抄,穩(wěn)穩(wěn)接住下落的瓶子。指尖觸到冰涼瓷身的瞬間,他左腳猛蹬,錯勁透靴而出,在身前炸開一道弧形塵浪。泥土飛濺,正撲來的看守者被逼得后退半步,骨哨聲戛然中斷。
瓶在手中。
他迅速將瓷瓶塞入懷中,背靠樹根,胸口起伏劇烈。毒素仍在體內(nèi)游走,每一次呼吸都像吞著碎砂,但他強行壓住喉間的腥甜,把錯勁調(diào)往耳竅,逆走少陽膽經(jīng)。那股刺耳的哨音再起時,已無法穿透經(jīng)絡(luò)屏障。
看守者怒目而視,手中斷成兩截的骨哨仍在滴血。他沒再吹,而是死死盯著陳無涯,嘴唇抿成一條線。遠(yuǎn)處林影晃動,卻不再有鳥鳴傳來——信號斷了。
陳無涯緩緩起身,腳步虛浮,卻站得筆直。他盯著對方,聲音沙啞:“你剛才說‘再堅持半個時辰’,他們在等什么?等我死,還是等你們帶解藥回去?”
看守者不答,只將半截骨哨攥得更緊。
陳無涯冷笑,右手抬起,錯勁凝聚于指尖,隔空劃出三道扭曲氣痕。那不是尋常劍氣,也不循經(jīng)脈常軌,而是以逆脈之勢強行催發(fā),軌跡歪斜,卻精準(zhǔn)落在看守者手中殘哨的銜接處。
“咔?!?/p>
最后一絲連接斷裂。
骨哨徹底碎裂,跌入泥中。
看守者瞳孔一縮,猛地后退一步。他知道這東西一旦毀掉,北邊的指令便再無法傳入此地。而眼前這個中毒未愈的年輕人,竟能憑空擊碎共振節(jié)點——這根本不是中原武學(xué)。
陳無涯沒追擊。
他轉(zhuǎn)身走向柳不語。她癱坐在地,手臂垂落,額頭冷汗涔涔,牙關(guān)緊咬,身體不斷抽搐。控魂術(shù)因信號中斷反噬其主,正在撕扯她的神志。
他蹲下,伸手探她腕脈。
錯勁輕點三處要穴,真氣逆行,模擬出與控魂術(shù)相反的頻率。這不是治療,而是一次短暫的“覆蓋”。片刻后,柳不語眼皮一跳,緩緩睜開了眼。
目光渾濁,卻有一絲清明浮現(xiàn)。
她嘴唇微動,聲音細(xì)若游絲:“旋……開……三轉(zhuǎn)……莫碰液面?!?/p>
話音未落,頭一偏,昏死過去。
陳無涯點頭,取出瓷瓶,依言旋動瓶蓋——一圈,兩圈,三圈。封口松開,一股淡金藥液顯露出來,表面泛著微光,卻不流動,仿佛凝滯在某種臨界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