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柄上的血已經(jīng)凝成暗褐色,滑膩得幾乎握不住。
陳無涯沒松手。他靠著殘柱撐住身體,左肩的傷口隨著呼吸一陣陣發(fā)燙,像是有火在皮肉下頭竄動。對面兩名魔教長老眼神變了,不再掩飾殺意,彼此對視一眼,同時踏前半步。
黑霧自兩人掌心翻涌而出,迅速交織成網(wǎng),將整個祭壇籠罩其中。左側(cè)長老雙掌一合,那團黑霧竟凝出一柄彎刀虛影,刀鋒朝下,直指陳無涯頭頂;右側(cè)長老則五指張開,指尖滲出血珠,在空中劃出一道扭曲符線,落地即燃,燒出一圈赤紅光暈。
“地脈殘力,借我一用!”右側(cè)長老低吼,符線驟然亮起,地面裂開細縫,一股陰冷氣流自石臺下方?jīng)_出,纏上他的手臂。
白芷咬牙橫劍,右臂肌肉微微抽搐,方才那一記斷柱已耗去大半力氣。她站在陳無涯側(cè)后方,目光緊盯那圈赤光,知道只要它完成閉合,便是死局。
陳無涯卻突然動了。
他沒有后退,反而將背脊狠狠撞向身后殘柱。柱體本就搖搖欲墜,這一撞讓整根石柱發(fā)出刺耳的呻吟,碎石簌簌落下。他借著反沖之力向前撲出一步,右手劍未舉,左手卻猛地拍向自己膻中穴。
真氣逆行,《滄浪訣》最后一段荒謬經(jīng)脈被強行貫通——氣自耳后風(fēng)池逆入識海,錯練通神嗡鳴如雷,瞬間超載運轉(zhuǎn)。
“錯誤……合理化!”
一股亂流般的劍意自他體內(nèi)炸開,呈螺旋狀向外擴散。那柄懸于頭頂?shù)暮陟F彎刀被震得偏移寸許,刀鋒擦著肩頭掠過,在粗布衣上撕開一道口子。
就是現(xiàn)在!
他抬手將手中長劍擲出,不為傷敵,只為打亂施法節(jié)奏。劍身旋轉(zhuǎn)著飛向右側(cè)長老面門,逼得對方不得不抬手格擋。
“白芷!再斷一根!”
白芷會意,軟劍貼地疾掃,劍鋒斬向另一根支撐柱底部。石屑紛飛,柱根裂開更深,整座祭壇劇烈晃動,銅片邊緣崩落一塊碎片,血流徹底中斷。
兩名長老齊聲怒喝。
“找死!”
他們不再顧忌祭壇損毀,雙雙躍起,掌風(fēng)夾雜血霧,在空中交匯成一柄巨大的鐮形黑刃,自上而下交叉斬落。這一擊凝聚了兩人精血與殘存地脈之力,威力遠超尋常宗師,所過之處空氣都被撕裂,發(fā)出尖銳爆鳴。
陳無涯踉蹌后退,卻被碎石絆倒,單膝跪地。他抬頭望著那道逼近的黑芒,喉嚨發(fā)緊,識海中的錯練通神瘋狂震動,仿佛在判定某種終極錯誤即將發(fā)生。
可他已經(jīng)無力再動。
白芷撲身而來,軟劍高舉,試圖替他擋下這一擊。但她右臂早已脫力,劍勢遲滯半息,根本無法完全封住角度。
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道雪亮劍光自洞口射入。
快得不見軌跡,只聽“錚”一聲脆響,那柄黑霧巨鐮竟從中被劈開兩半,潰散成漫天黑煙。余勢不止,劍鋒順勢斜削,分別掠過兩名長老手腕。
兩人悶哼一聲,掌中斷血,符印熄滅,黑霧瞬間消散。
人影落地,無聲無息。
來者一身黑袍,面上覆著半透明輕紗,只露出一雙眼睛,冷峻如寒潭深水。身形修長,持劍的手指節(jié)分明,劍身狹長無銘,刃口泛著冷青光澤。
陳無涯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