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依舊濃得化不開,林間靜得連枯葉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柳不語的手還搭在樹干上,指尖微微顫抖,像是被風吹動的枝條,又像是某種無形的絲線在牽引。
陳無涯站在原地,袖中的玉盒貼著手臂,冰涼刺骨。他沒有再靠近,也沒有收回錯勁。經脈中的氣流仍在緩緩游走,順著掌心滲入地面,織成一張細密的感知網。他能感覺到,柳不語腳下的泥土有極其微弱的震顫——不是心跳,也不是呼吸,而是一種規(guī)律性的波動,像水滴落入深井,一圈接一圈地擴散。
他屏住氣息,等了片刻。
遠處,三短一長的鳥鳴再次響起。
這一次,他早有準備。聲音剛落,柳不語的瞳孔便猛地一縮,右手食指不受控制地抬起,在空中劃出半個蛇形符號。動作僵硬,如同木偶被拉扯,劃到一半時突然停住,仿佛信號中斷。
她整個人晃了一下,喉頭滾動,嘴唇微張,似乎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聲音。額角滲出一層冷汗,順著臉頰滑下,在月光下泛著濕亮的光。
陳無涯眼神一凝。
不是裝的。她的意識在掙扎,但被什么東西死死壓住。
他緩緩吸了一口氣,錯勁悄然調整頻率,順著土壤傳回一道反向震蕩。這股力量極輕,幾乎無法察覺,卻能在特定節(jié)點干擾聲波共振。他記得前幾次鳥鳴的節(jié)奏,也記住了她每次反應的延遲時間——零點三息。不多不少,像是被設定好的程序。
片刻后,第三輪鳥鳴響起。
這一次,柳不語的手指劇烈抽搐,抬起時明顯遲緩,劃到符號起筆處便戛然而止。她身體一軟,幾乎要跪倒,勉強扶住樹干才穩(wěn)住身形。臉色蒼白如紙,呼吸急促,像是剛從深水中掙扎上來。
陳無涯終于確定了。
聲音是鑰匙。每一次特定節(jié)奏的鳴叫,都會激活她體內的某種禁制。她不是不愿說真話,而是不能。她的口、她的手、她的記憶,都被別人編排好了。她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都是他人意志的延伸。
他低頭看了眼袖中玉盒,指尖輕輕摩挲邊緣。這東西被她推出來,又因他奪走而讓她失衡——它不只是藥,更可能是信號鏈的一環(huán)。拿走它,等于切斷了某個環(huán)節(jié),所以她才會出現短暫的清醒。
“韓天霸?!彼鋈婚_口,聲音不高,卻穿透霧氣。
韓天霸立刻側身,槍尖微抬,目光仍鎖在柳不語身上?!霸??!?/p>
“你聽見剛才那幾聲鳥叫嗎?”
“聽見了?!表n天霸皺眉,“三短一長,像是山雀報信的暗號,可這林子里不該有這種鳥?!?/p>
“那就對了?!标悷o涯冷笑,“這不是鳥叫,是命令。有人在用聲音操控她?!?/p>
韓天霸瞳孔一縮,握槍的手緊了緊。
陳無涯不再多言,錯勁再次滲入地面,開始模擬那三短一長的節(jié)奏。他不敢直接發(fā)聲,而是以掌心震動傳導,試探性地釋放出一段極低頻的波紋。若是共振機制存在,哪怕只是輕微觸發(fā),柳不語也會有反應。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