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nèi)諸將校面面相覷,氣氛一時凝滯。韓暹雖在河東損失頗重,但畢竟積威已久,且“搏富貴”之說對不少亡命之徒頗具吸引力。李樂則勝在部伍相對齊整,且其求穩(wěn)之念,亦合部分厭戰(zhàn)者之心。
韓暹心知此刻絕非內(nèi)訌之時,徐榮大軍壓境,還需李樂為其拖延,故雖不滿,卻也未敢用強。
最終,一番激烈爭執(zhí)與暗中權衡后,白波軍終究走向分裂。
韓暹帶走約兩萬部曲,其中多為被其煽動、或本就桀驁難馴之輩,欲北上繞道,沿途在吸收一些本就想要自立的鮮卑、烏桓、南匈奴、羌族等,增加與袁紹談判的籌碼。
李樂與胡才則收攏剩余近兩萬人馬,決意歸順朝廷,賭一賭那天子仁政,是否真有一線生機。
數(shù)日后,當徐榮大軍旌旗招展,兵臨白波軍舊寨,正欲部署攻堅之時,卻見對面營門洞開,李樂、胡才二人,免胄釋甲,素衣而出,僅帶數(shù)名親隨,徑至徐榮軍前,長揖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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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榮端坐馬上,看著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饒是他久經(jīng)戰(zhàn)陣,也不由得怔了片刻。
“罪將李樂(胡才),感念天子仁德,愿率部歸順朝廷,聽憑將軍發(fā)落!”二人聲音帶著幾分忐忑。
徐榮深吸一口氣,翻身下馬,上前扶起二人:“二位將軍既識天命,迷途知返,此乃朝廷之幸,上郡百姓之福。榮必當據(jù)實奏報天子,為二位陳情?!?/p>
安撫下李樂、胡才,接收其部眾、清點輜重之事自有屬下辦理。徐榮回到帳中,立刻鋪開絹帛,提筆疾書。他將上郡此番“不成而降,首惡北遁”之情狀,詳加敘述,并著重分析了韓暹北逃之隱患。
他在奏報中寫道:“……韓暹狡黠,率殘部兩萬余,北走云中、雁門諸郡。此等郡縣,或為胡虜所據(jù),或為豪強自守,朝廷政令未通。暹賊若沿途劫掠,勾結鮮卑、烏桓,煽惑地方,恐成北疆癬疥之疾。末將非不欲追,實恐孤軍深入,糧道難繼,反為所乘。上郡新附,降卒待整,民心未安,兵力實難抽調(diào)遠征。懇請陛下圣察,嚴加防范,留意此獠動向……”
寫罷,用上火漆,命快馬以八百里加急,直送長安。
放下筆,徐榮踱至帳外,望著遠處正在被有序收編的白波降卒,心中并無多少輕松。仗是少打了一場,避免了麾下兒郎的傷亡,但這韓暹北遁,猶如縱魚入海,遺禍未知。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毙鞓s輕嘆一聲,只盼長安的天子與謀臣們,能早有綢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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