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大婚的喧囂漸遠,未央宮恢復了往日的肅穆。劉協(xié)批閱完又一摞關(guān)于新錢兌換和流民安置的奏章,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太陽穴,起身在殿內(nèi)踱步。
窗外秋風蕭瑟,卻吹不散他腦海中那驚鴻一瞥的絕色容顏——貂蟬。
“唉,便宜奉先這個憨貨了?!眲f(xié)低聲嘟囔了一句。
念頭剛起,他腦中卻猛地閃過另一個名字——蔡琰,蔡昭姬(為避諱司馬昭的昭字改為文姬)!其父蔡邕是當世大儒,她本人更是歷史上有名的才女!自己怎么把她給忘了?如今蔡邕就在長安,那蔡昭姬定然也在!
一想到這位才華橫溢、卻命運多舛的奇女子,劉協(xié)的心頭頓時熱絡(luò)起來。
“來人!”劉協(xié)揚聲喚道。
殿外侍立的宦官立刻躬身入內(nèi)。
“傳賈詡覲見。”
不多時,賈詡便悄無聲息地步入殿中:“陛下召臣,有何吩咐?”
劉協(xié)故作隨意地問道:“文和啊,近日蔡邕蔡中郎在忙些什么?朕有些時日未聞其消息了。”
賈詡眼皮微抬,心中瞬間閃過無數(shù)念頭,陛下怎么突然問起蔡邕了?他略一躬身,答道:“回陛下,蔡中郎近日忙于二事。其一,奉陛下之前旨意,于太學之外廣開蒙學,招收寒門及平民子弟,教化育人,如今在京城聲望極高,繡衣府亦遵照陛下暗示,暗中予以便利,并助其宣揚‘有教無類’之理念,于寒門中為陛下及蔡中郎廣造聲望?!?/p>
“其二,蔡中郎一直致力于編修史書,整理典籍?!辟Z詡頓了頓,補充道,“臣聞蔡中郎精于音律,昔年在吳地曾聞良木燃燒之聲,識得其中一段乃制琴良材,搶救而出,制成一琴,因琴尾尚有焦痕,故取名‘焦尾’,視為珍寶。其女蔡琰,字昭姬,自幼深受其父熏陶,博學多才,尤擅音律詩文,才華甚聲,可謂青出于藍?!?/p>
劉協(xié)聽得心花怒放,臉上卻保持平靜:“哦?蔡中郎竟有如此趣事,其女亦這般有才?朕近日操勞軍政,頗感疲乏,正欲聆些雅音放松心神。文和,你去傳蔡邕及其女蔡琰入宮,朕想聽聽這焦尾琴之妙音,也見識一下才女風范?!?/p>
“臣,遵旨?!辟Z詡躬身退下。
約莫半個時辰后,內(nèi)侍通報蔡邕父女已到殿外。
“宣?!眲f(xié)整理了一下衣袍,端坐于書案之后,努力做出威嚴沉穩(wěn)的樣子。
殿門開啟,蔡邕率先步入,恭敬行禮。而當他身后那道身影映入劉協(xié)眼簾時,這位少年天子只覺得呼吸一窒,心跳都漏了半拍。
只見那女子身著素雅卻不失端莊的曲裾深衣,顏色是清淡的月白與淺青交織,衣料質(zhì)地極佳,行走間如水波微動,更襯得她身姿窈窕,步履從容。烏云般的青絲梳成一個簡約而雅致的垂鬟分肖髻,斜插一支碧玉簪,除此之外并無多余飾物,卻更顯清新脫俗。
她的容貌并非貂蟬那種明艷逼人、傾國傾城的妖嬈,而是另一種動人心魄的美。肌膚細膩白皙,宛如上好的羊脂玉,泛著溫潤的光澤。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橫波,清澈明亮中透著書卷浸潤后的聰慧與寧靜。鼻梁秀挺,唇瓣不點而朱,微微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倔強與清冷。她的氣質(zhì)極為獨特,是那種糅合了書香門第的典雅、淵博學識蘊養(yǎng)出的沉靜、以及歷經(jīng)變故后淡泊通透的復雜韻味(第一任丈夫衛(wèi)仲道身死,其父曾下牢獄),仿佛一株空谷幽蘭,獨立于世,清雅高華,不容褻瀆。
劉協(xié)看得幾乎呆了,手中的朱筆險些掉落。他前世在網(wǎng)絡(luò)上見過無數(shù)所謂的“才女”、“女神”,但與眼前這位真實的、活生生的、匯聚了東漢末年頂級文化素養(yǎng)與靈秀之氣的蔡文姬相比,那些簡直如同螢火之于皓月!
蔡邕見天子半晌無言,輕咳一聲提醒:“小女蔡琰,叩見陛下。”
蔡文姬盈盈下拜,聲音清越如泉擊玉石,卻又帶著一絲沉穩(wěn):“民女蔡琰,拜見陛下,陛下萬歲?!眲幼髁鲿硟?yōu)雅,禮儀無可挑剔。
劉協(xié)這才回過神來,察覺到自己失態(tài),連忙虛抬右手:“平身,快快平身!蔡中郎,蔡……蔡小姐,不必多禮?!彼铧c直接喊出“文姬”,幸好及時剎住。
“謝陛下?!辈涛募Ь従徠鹕?,垂首立于父親側(cè)后方,儀態(tài)萬方,那份沉靜的氣度讓偌大的宮殿都仿佛明亮了幾分。
劉協(xié)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些:“朕聽聞蔡中郎府上有一張焦尾琴,乃世間奇珍。又聞蔡小姐深諳音律,頗得蔡中郎真?zhèn)?。近日朕操勞國事,頗感疲憊,不知可否有幸,聆聽二位大家合奏一曲,以滌煩憂?”
蔡邕忙躬身道:“陛下過譽了。能得陛下垂青,乃臣與小女之榮幸。只是焦尾琴仍在舍下,未曾帶來……”
“無妨無妨!”劉協(xié)立刻打斷,“朕這宮中亦有良琴!來人,去將庫中那架最好的楠木琴(金絲楠木)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