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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仁德牧主欲以德服人，陷陣督帥智略安營（第1頁）

州牧府內(nèi)，炭火盆燒得噼啪作響，卻驅(qū)不散高順心中那股凜冽的寒意。他望著眼前這位淚痕未干、滿面“慈憫”的幽州牧，只覺自己那歷經(jīng)百戰(zhàn)、本應(yīng)堅(jiān)如鐵石的心智，再次嗡鳴不已，幾難承受。

劉虞渾然未覺高順內(nèi)心的波瀾，他拭去淚痕，仿佛因天子密詔與這支“奇兵”而至底氣稍足，開始慷慨陳詞他那“萬全”之策：

“高將軍來得正好！老夫之意，非欲急于求成，與公孫瓚那廝硬拼，徒增傷亡，有傷天和?！眲⒂蒉垌毝裕瑺钊暨\(yùn)籌帷幄，“據(jù)探，公孫瓚正與袁紹戰(zhàn)于龍湊，無暇他顧。待其戰(zhàn)罷，無論勝敗，必是師老兵疲，歸巢休整。”

他眼中閃爍著一絲近乎天真的光芒：“屆時，高將軍親率大軍，圍其壁壘！斷其糧草，絕其水源！公孫瓚麾下士卒，亦是我漢家子民，多受裹挾，豈會真心效死？老夫陣前宣諭，申明大義，只誅首惡公孫瓚一人！曉諭其部眾，棄暗投明者，一概不究！待其軍心渙散，如此，便可兵不血刃，平定此亂！既可免將士傷亡，又可保全兵力，以御北疆胡患，豈非兩全其美？”

高順初聞“圍困”之策，尚覺有理。對付公孫瓚這等百戰(zhàn)之將，據(jù)守堅(jiān)城，強(qiáng)攻確非上策，尤以劉虞麾下這支新募之師為然。公孫瓚的白馬義從雖于界橋受創(chuàng)，余威猶存，野戰(zhàn)仍極為可怖。

然當(dāng)聽到“勿傷無辜”、“陣前宣諭”、“申明大義”、“兵不血刃”數(shù)語，高順只覺額角青筋跳動。

劉使君啊劉使君！您這是要打仗還是行教化？那是公孫瓚！是從尸山血海中殺出來的梟雄！指望以仁德感化？以言辭說動其麾下驕兵悍將？還要兵不血刃？除非公孫瓚突然暴斃，否則簡直是癡人說夢！圍城日久，士氣低迷、糧草損耗巨大！

高順心中萬馬奔騰，面上卻靜如止水。他深知眼前這位漢室宗親、陛下稱叔的封疆大吏，以仁德著稱，深得民心（雖未必得軍心）。直斥其“仁政”，非但不敬，亦無益處，反令這固執(zhí)老者更加堅(jiān)持己見。

幸而陛下圣明！高順暗撫懷中“假節(jié)鉞”之授，心下稍安。撫夷校尉位雖低于州牧，然加“假節(jié)鉞”，即意味著軍事上可代天子行權(quán)，必要時甚至可節(jié)制州牧！自然，高順對民政一無所知，亦無興致，而可喜的是……觀劉虞之勢，他對軍旅之事亦是茫然，其滿腔熱忱，盡在安撫百姓、教化胡人之上。

此非天作之合？！

高順拱手道：“劉使君仁德愛民，體恤士卒，末將敬佩！此策若成，實(shí)為幽州百姓之福，亦不負(fù)陛下圣恩?！?/p>

話音一轉(zhuǎn)，開始設(shè)局：“然，圍困之事，看似不戰(zhàn)，實(shí)則兇險。公孫瓚兇悍，困獸猶斗，其麾下多亡命之徒。欲行使君之策，前提必是我軍軍容嚴(yán)整，圍困如鐵桶一般，令其不敢生半分僥幸之心，方能靜待其變。否則，若我軍陣勢渙散，被其窺破，一旦奇襲，必致大禍?！?/p>

劉虞聞言，雖然他不太懂行軍打仗，但是他就是覺得眼前這位將軍說得有理，連連頷首：“高將軍所言極是！老夫亦知兵事非我所長，平日只重農(nóng)桑教化，疏于軍伍操練。如今營中人馬，多是臨時征募的義士及各郡縣兵，良莠不齊，正需高將軍這等大才嚴(yán)加整訓(xùn)！”

他如釋重負(fù)，語氣頓輕：“陛下既授將軍假節(jié)鉞，總領(lǐng)軍事，老夫便安心了！自即日起，營中四萬人馬，連同一切軍械糧草調(diào)配，盡付高將軍統(tǒng)領(lǐng)！老夫與魏長史、鮮于輔等，必全力協(xié)佐將軍，保障后勤，絕無掣肘！將軍只管放手施為，該如何操練，便如何操練！一切以破公孫瓚、定幽州為重！”

高順要的正是此言！心下長舒一氣，高順也是個直性子，也不謙讓一番。

“既如此，末將必竭盡全力，不負(fù)使君與陛下重托！”高順抱拳，語聲斬釘截鐵，“事不宜遲，末將即刻赴大營，熟悉情狀，整肅軍紀(jì)。另，我等前來之事，望使君嚴(yán)加密保，營中亦需統(tǒng)一口徑，能瞞公孫瓚一日，我等便多一分勝算?！?/p>

“正當(dāng)如此！正當(dāng)如此！”劉虞滿口應(yīng)承，覺高順?biāo)紤]周詳，果是專業(yè)之才。

高順不再耽擱，當(dāng)即辭出。一離州牧府，他深吸一口薊城清冽之氣，只覺心神頓爽。

幸而此老不管軍事！幸而陛下賜予節(jié)鉞！

他大步流星，直赴城外那座令他頭痛的“市集”大營。

至營門，那紛亂景象依舊。高順面沉如水，對身后一名陷陣營伯長（百人將）令道：“擂鼓！聚將！不，聚所有能管事的！一炷香內(nèi)，校場集合！遲至者，軍法從事！”

“諾！”伯長眼中閃過興奮，立率人奔往中軍鼓臺。

很快，雜亂無力的鼓聲響起。營內(nèi)眾人懶洋洋抬頭張望，半晌方稀稀拉拉有人挪向校場。那些所謂“軍官”或豪強(qiáng)代表，更是拖沓不前，互相探問。

一炷香后，校場上至者不及半數(shù)，且毫無行列，交頭接耳，宛若市井。

高順立于點(diǎn)將臺上，面無表情。其所率七百余陷陣營將士，如七百黑鐵塔，無聲散開，隱隱圍住校場，百戰(zhàn)余生的凜冽殺氣彌漫開來，終令場下喧聲漸息，眾人皆感莫名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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