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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糜氏巧謀分五等，蜂窩新煤動世家（第1頁）

長安未央宮的硝煙是謀略與殺伐，而在千里之外的徐州郯城，另一場不見刀光劍影、卻同樣關(guān)乎國計民生的“戰(zhàn)役”，正由皇商糜氏悄然拉開序幕。

相較于并涼戰(zhàn)場上鐵血交織的慘烈，糜家的商業(yè)運(yùn)作經(jīng)過三個多月的精心籌備，已如水銀瀉地般滲透四方。這一日，糜府邸內(nèi)，清泉潺潺，綠樹掩映，一場看似尋常的茶會，卻聚集了來自冀州、荊州、兗州等地的數(shù)十位有頭有臉的世家代表。絲竹之聲悠揚(yáng)，侍女步履輕盈，一派富貴雍容氣象。

家主糜竺，一身錦袍，面容儒雅溫潤，眼神深處卻藏著經(jīng)年累月積累的精明與如今更添幾分的底氣。

其弟糜芳侍立一旁，雖略顯拘謹(jǐn)，亦努力挺直腰板。如今糜家小妹糜貞已入長安，跟隨才女蔡琰（昭姬）學(xué)習(xí)，這層與皇室愈發(fā)緊密的關(guān)系，加之糜竺“皇商”身份的明確，使得糜家在商界的地位已非昔日可比。

即便是在這諸侯割據(jù)的亂世，基本的商業(yè)信譽(yù)和規(guī)則仍被各方勢力所默許，強(qiáng)取豪奪這等殺雞取卵之事，尚少有發(fā)生，這也給了糜竺運(yùn)作的空間。

茶香裊裊中，賓主盡歡。待氣氛融洽，糜竺輕輕擊掌，幾名仆役應(yīng)聲抬上幾個造型精美的銅制火爐，爐中燃著的并非傳統(tǒng)的木炭，而是一種扁圓柱形、布滿規(guī)則孔洞的黑色物事，正是如今已不算稀奇的“蜂窩煤”。然而，細(xì)看之下，這些蜂窩煤又與市面常見的有所不同。

糜竺起身，走到爐邊，面帶和煦笑容，朗聲開口：“諸位世伯、賢兄今日賞光蒞臨，寒舍蓬蓽生輝。竺近日偶得一些精巧之物，特烹此茶，與諸君共賞?！?/p>

他指著爐中之煤，開始了精心準(zhǔn)備的演說：“此物名喚‘蜂窩煤’，想必諸位已不陌生。然我糜家承蒙天恩，得工部大匠指點，循天地五行生克之理，究萬物材質(zhì)精微之妙，終將此煤研煅出五等品秩，各有千秋，以適應(yīng)不同之用，彰顯不同之格。”

他示意仆役將五種標(biāo)記著甲、乙、丙、丁及“常”字的煤塊樣品呈上，逐一講解，聲音不疾不徐，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

“諸位請看，這甲等極品蜂窩煤，”他拿起一塊色澤烏黑發(fā)亮、孔洞均勻細(xì)密、觸手堅實沉重的煤塊，“取礦脈核心之精粹，輔以秘法，孔開七七四十九，暗合天衍大衍之?dāng)?shù)。其火性最是醇和綿長，燃燒時幾無煙氣，唯余一縷淡淡松柏之息，宛若汲取千年林木之精華。用此煤烹茶，可使泉茗本性發(fā)揮淋漓盡致，茶湯清澈，香氣幽遠(yuǎn)，余韻悠長。非雅室靜齋、品鑒上品之時，不足以匹配其格。故定價五十錢一塊?！?/p>

接著，他拿起乙等上品：“此乙等煤，孔洞略疏，為六六三十六孔，火勢稍旺，然依舊純凈少煙，熱力穩(wěn)定。適于冬日暖閣、宴飲賓客，既可驅(qū)寒，亦不擾清談雅興。定價四十錢?！?/p>

“丙等中等，孔開五五二十五，火性中和，性價比最佳。日常炊爨、皆能勝任，乃持家興業(yè)之良選。定價三十錢?！?/p>

“丁等，二十孔，火猛價廉，適于需快速升溫之時，大灶之初燃。定價二十錢。”

“至于這最末的常等蜂窩煤僅十二孔，便是尋常百姓家所用，十錢一塊，足可滿足冬日取暖、日常煮飯、鐵匠鋪之預(yù)熱基本所需?！?/p>

糜竺的話語如同帶有魔力，將原本平平無奇的燃料，硬是劃分出了森嚴(yán)的等級和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

他尤其著重渲染甲等煤的玄妙：“……竺嘗聞，上古有木，名曰建木，溝通天地，蘊(yùn)藏?zé)o盡生機(jī)。我這甲等煤，便仿佛凝聚了這等神木之魂，非是凡火，乃是‘文明之火’，‘雅士之火’。

諸位試想，寒冬臘月，圍爐夜話，煮的是雪水香茗，燃的是甲等精煤，火苗幽藍(lán)而穩(wěn)定，無聲無息間溫暖滿室，茶香與那若有若無的木質(zhì)清氣交融，是何等的賞心樂事？豈是那煙氣熏人、噼啪作響的尋常柴炭可比？”

糜竺話音落下，廳內(nèi)先是一陣細(xì)微的沉吟，隨即，如同平靜湖面投入一顆石子，泛起了陣陣漣漪。世家代表們相互交換著眼神，那目光中閃爍著精明、比較，以及一絲被悄然挑動起來的、關(guān)乎身份與體面的心思。

一位來自冀州、衣飾華貴的中年人率先撫掌笑道：“子仲公此言，真乃撥云見日，令我輩茅塞頓開！想我清河崔氏，雖不敢妄稱鐘鳴鼎食，但府中日常用度，亦需有章法體統(tǒng)。若這炊爨取暖之物，竟與市井閭左之徒一般無二，成何體統(tǒng)？傳將出去，豈不惹人笑話？”他捋了捋胡須，語氣篤定：“依老夫看，這日常灶下，至少需用丙等、丁等，方顯利落；至于待客之廳堂、主人之書房，圍爐煮茶，賞雪論道，非甲等、乙等之煤，不足以匹配其清雅格調(diào)，襯托賓主之尊榮。”

此言一出，立刻引來諸多附和。

“正是此理！”一位荊州來的代表接口道，“柴炭煙氣熏人，難免沾染衣袍，擾了清談雅興。子仲公這甲等煤，既有松柏之清韻，又無煙火之俗氣，正合我荊襄士族品味。若用以烹煮我們荊州的雨前春茶，想必更是相得益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