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大將軍府。
袁紹拿著鞠義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戰(zhàn)報,臉上的表情如同開了染坊,先是捷報傳來時的狂喜漲紅。
“好!好一個鞠義!壺關(guān)一戰(zhàn),斬首數(shù)千,大破呂布鐵騎,揚我冀州軍威!此乃大功一件!”袁紹初看戰(zhàn)報時,忍不住撫掌大笑,呂布敗績,朝廷銳氣受挫,這消息足以讓他在各路諸侯面前挺直腰桿。
然而,笑容還沒持續(xù)多久,就看到鞠義在戰(zhàn)報后半部分陳述的困境:雖重創(chuàng)呂布,然其殘部與陳宮步兵匯合,兵力仍遠勝我軍。壺關(guān)雖險,然糧草補給線漫長,極易被切斷。末將手中兵力不足一萬,且多為步卒、強弩,若朝廷后續(xù)大軍不計代價強攻,或繞道斷我糧道,壺關(guān)恐難久守。
請主公速派援軍,增派糧草,或……指示下一步方略,是固守上黨,還是……伺機撤回?
就在這時,又有斥候急匆匆送來新的情報。
“報——!主公,細作探明,朝廷大將夏侯惇已率兵進入西河郡、徐榮部亦有向上郡移動跡象!”
“什么?!”袁紹猛地站起身,額頭青筋跳動。天子這是雙拳出擊,一邊讓呂布在北面猛攻,一邊又派兵從西面蠶食并州!若讓其徹底消化了并州,憑借并州高地,可隨時俯沖冀州!
謀士沮授立刻上前,指著地圖疾聲道:“主公,局勢危矣!并州乃冀州屏障,絕不可落入朝廷之手!如今呂布新敗,士氣受挫,朝廷西路軍立足未穩(wěn),此乃天賜良機!當(dāng)速派大軍,接應(yīng)鞠義將軍,趁勢奪取上黨,乃至進軍太原郡!若遲疑不決,待朝廷緩過氣來,并州必失,冀州危亡!”
袁紹聽得心潮澎湃,是啊,此時不加碼,更待何時?拿下并州,就能將朝廷勢力阻擋在太行山以西!
可還沒等他下達增兵的命令,另一個噩耗如同冰水般澆了下來。
“報——!主公,司隸密信!朝廷使者李肅,奉天子命,押送大批糧草,正在前往太行山,名義犒賞黑山軍張燕部!據(jù)傳……據(jù)傳張燕已暗中接受朝廷招安!”
“報——!河內(nèi)張楊,親率七千兵馬,兵鋒直指我魏郡!”
這兩條消息如同兩道驚雷,狠狠劈在袁紹頭頂。
“李肅?張燕?張楊?!”袁紹氣得渾身發(fā)抖,一腳踹翻了眼前的案幾,筆墨紙硯摔了一地,“無恥小人!背信棄義!張燕這廝,拿了吾的糧草,轉(zhuǎn)頭就去舔劉協(xié)小兒的靴子!還有張楊,他竟敢主動來犯!”
廳內(nèi)謀士們也是面面相覷,許攸眼珠急轉(zhuǎn),連忙出聲安撫:“主公息怒!黑山軍乃墻頭之草,張燕此舉,未必是真降,更可能是兩頭下注,觀望風(fēng)色!他既不敢得罪朝廷,也不敢徹底開罪主公,故而兩邊討好。此時他定是作壁上觀,絕不會輕易助朝廷攻打我軍?!?/p>
郭圖也附和道:“子遠(許攸)所言有理。張楊兵少,來襲魏郡,無非是牽制之舉,配合朝廷并州戰(zhàn)事,令我軍不敢全力西顧。其兵鋒未必銳利,只需遣一上將,率數(shù)千兵馬,依托城防,足以拒之。”
話雖如此,但袁紹心里的憋屈和憤怒卻絲毫未減。就算張燕是騎墻派,就算張楊是佯攻,可他也必須分出兵力和精力去防備!
沮授看著暴怒的袁紹,心中暗嘆一聲,知道奪取并州的最佳時機已經(jīng)失去了。他冷靜分析道:“主公,如今局勢已然明朗。朝廷此舉,環(huán)環(huán)相扣:西路軍牽制并州西部,呂布(雖敗)與陳宮牽制并州北部,張楊與可能倒向朝廷的黑山軍威脅我軍南部和后方,曹操、關(guān)羽襲擾我東部……這是布下了一張?zhí)炝_地網(wǎng),目的就是讓我冀州首尾不能相顧,無法干預(yù)并州戰(zhàn)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