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掃過眾將,語氣冷冽:“諸位皆見,是誰先拔的刀?”
四下寂然,唯有風聲獵獵,卷起血塵,撲面生寒。
趙泰聞言,怒火“轟”地竄上腦門,猛地起身,甲葉亂撞,指著周雄喝道:
“周將軍!李林再錯,也是朝廷冊封的千夫長,罪不至死!
今日你若徇私袒護,我必快馬加鞭,將此事原原本本奏與我父——幽州巡撫!”
“幽州巡撫”四字一出,校場四周頓時低嘩。
蕭策眉心狠狠一跳,眼底掠過驚疑:原來趙泰竟是趙玄策的獨子,難怪與李林表親相稱……這一層關系若捅到州府,事態(tài)便不止軍中刑律這么簡單。
周雄卻仰天大笑,笑聲如雷震得旌旗獵獵。
笑聲驟止,他半步不讓,目光如鐵戟直刺趙泰:
“趙泰!聽清楚了——此地是鎮(zhèn)北軍大營,不是幽州巡撫的后花園!
軍法如山,本將執(zhí)掌虎符,生殺予奪,皆由本將一言而決!
別說你父只是巡撫,便是天王老子,也管不到我周雄的刀口!”
他踏前一步,鎧甲鏗鏘,聲若洪鐘:
“你?區(qū)區(qū)六品押運官,靠父蔭混個閑差,也敢在本將面前狺狺狂吠?
軍營之中,只認軍功,不認血統(tǒng)!
再敢多嘴,休怪本將以擾亂軍心之罪,連你一并拿下!”
每一個字都似重錘砸在趙泰胸口。
趙泰臉色由紅轉(zhuǎn)紫,雙唇哆嗦,卻半個字也擠不出來;方才的囂張氣焰,被周雄撕得粉碎。
眾將側目,無人敢出一聲。
風卷血塵,帥旗獵獵。
蕭策胸中熱血翻涌,卻壓不住那一絲隱憂。
周雄敢當眾撕破幽州巡撫的臉面,是鐵骨,也是火中取栗——趙玄策一封彈章遞到兵部,最輕也是“擅權專殺、藐視朝廷”的罪名,重則連根拔去周雄一系。
“好!好!”
趙泰連道兩聲,嗓音嘶啞,像磨碎的瓷片,“周雄,你今日之言,我字字記死!待我父奏表北上,看你還能不能如此硬氣!”
他甩袖轉(zhuǎn)身,盔纓亂顫,背影狼狽卻帶著一股陰冷的篤定,仿佛已看見周雄被鎖拿進京的畫面。
塵土未落,校場寂靜如鐵。
周雄目送那道背影消失,眉峰間的刻痕深了一分,卻并無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