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喉結(jié)微動,終究沒敢硬闖。
他剛退半步,帳內(nèi)已傳出周雄低沉的嗓音:“誰?”
“稟將軍,有人夜闖!”守兵趁勢扣帽,槍桿“咔”的一錯,火星四濺。
蕭策心里一沉,擅闖軍營,按律當(dāng)斬,這頂帽子若坐實,他連開口的機(jī)會都不會有。
“好大的狗膽!”周雄怒喝,披衣而起。
蕭策單膝點地,抱拳朗聲:“什夫長蕭策,有緊急軍情,非闖帳,只求面稟!”
帳內(nèi)沉默了三息,燈火將周雄的影子投在帳布上,像一頭打盹忽醒的虎。
“進(jìn)來?!甭曇袈牪怀鱿才?/p>
蕭策掀簾而入,撲地跪倒:“屬下冒死驚擾,先請將軍治罪?!?/p>
周雄赤足披氅,目光自上而下刮過蕭策的臉,像一把鈍刀割肉:“治罪不急,先說你這條命值不值得?!?/p>
蕭策抬眼,正對上周雄那雙深得不見底的眼睛。
他忽然意識到:唐邯是左軍校尉,而自己不過什夫長;若周雄與唐邯之間另有默契,今夜便是他最后一次看見月亮。
可話已出口,再無回頭路。
“子時三刻,軍營外……屬下親眼見唐校尉與蠻卒密語?!?/p>
蕭策一字一句,把草間所聞、所見、所懼,全數(shù)倒出,連狼瞳夜視的細(xì)節(jié)也未隱瞞。
帳內(nèi)靜得能聽見燈花爆開。
周雄聽完,既未拍案,也未喚人,只抬手摩挲著榻邊一柄未出鞘的橫刀,指腹沿刃口來回三趟,才慢聲道:
“唐邯跟我六年,斬敵首二百六十一次,左肋還留著替我擋的箭疤?!?/p>
他抬眼,眸色古怪,似笑非笑:“而你,蕭策,入伍不到兩天,雖然射殺敵軍主帥有功,但——
憑你一句‘親眼所見’,就要我信你?”
蕭策脊背生寒,卻將額頭重重叩于手背:“屬下無憑無據(jù),唯有一顆人頭作保。將軍若疑,可先斬我,再驗唐邯;
若信,則給我時間,明日糧隊途經(jīng)鷹愁澗,屬下定將蠻卒敵軍首將人頭奉上!”
燈焰“啪”地一聲,像判官落筆。
周雄凝視他良久,想蕭策之上兩次戰(zhàn)場表現(xiàn),不可能平白無故冤枉左軍校尉唐鄲。
隨之忽地輕笑:“人頭先寄在你脖子上。明日日落之前,若鷹愁澗沒有蠻子出現(xiàn)——”
他屈指一彈,橫刀出鞘寸許,寒光映得蕭策瞳孔驟縮:“你就自己把人頭送回來。”
蕭策重重叩首:“末將定不負(fù)將軍所托!”
“這不是兒戲?!敝苄鄣穆曇衾涞孟翊慊鸬牡叮叭裟闼杂刑?,誣告上校,是死罪;若糧草真被劫了,你知情不報,延誤軍機(jī),也是死罪?!?/p>
他俯身,目光鎖住蕭策:“你只有一條路!把糧草和敵軍首將頭顱,一起帶回來?!?/p>
“事成,飛虎軍左校尉的印綬,就是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