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幽黑的鱗片還在。
它比之前更冰了,像一塊萬載寒冰,緊貼著我心口的皮膚,那股寒意幾乎要凍僵我的血液。我把它掏出來,天光下,它依舊沉黯,光滑的表面映出我蒼白失措的臉。我不敢再細看,生怕又從那里面瞥見什么不該看的東西。
外婆的警告……這鱗片……
我把它緊緊攥在手心,刺骨的寒冷讓我稍微清醒。我必須離開這里。弟弟……不管那是什么,我必須找到他!
掙扎著爬起來,撿起鐵斧。林間彌漫著濃霧,白茫茫一片,幾步之外就難以視物,一切都變得影影綽綽,寂靜得可怕。那如影隨形的沙沙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被嚴密包裹起來的死寂。
我憑著感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傷口疼痛,體力不支,但那股救回弟弟的執(zhí)念撐著我。霧越來越濃,方向徹底迷失,我只能麻木地向前。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的濃霧忽然淡了一些,露出一片不同尋常的空地。
沒有樹,只有一片黑沉沉的、光滑的巨石,圍成一圈。巨石中央,是一個塌陷的土坑,旁邊散落著一些朽爛的木頭和破碎的瓦罐,像是一個被遺忘已久的古老祭壇,彌漫著一股陳腐和荒敗的氣息。
而最引我注目的,是土坑邊上,半掩在泥土里的一樣?xùn)|西。
那是一面邊緣銹蝕、鏡面昏蒙不清的……銅鏡。
我的心猛地一抽。
莫帶鏡!
外婆的第三個禁忌,閃電般劃過我的腦海。這面突然出現(xiàn)在這詭異之地的銅鏡,讓我從心底感到恐懼。我想轉(zhuǎn)身離開,離它越遠越好。
可是,就在那昏黃的鏡面上,我似乎瞥見了一抹熟悉的影子——弟弟?還是……
鬼使神差地,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我拖著腳步,一步步挪了過去。我蹲下身,手指顫抖著,拂開鏡面上的泥土。
鏡面模糊得像一潭死水,只能勉強照出我一個扭曲的輪廓。然而,當(dāng)我靠得更近,試圖看清的剎那——
鏡面突然如水紋般波動起來!
那模糊的影像變了!不再是我,而是……一條巨大無比的巴蛇!它盤踞在無盡的黑暗深處,鱗甲森然,頭頂卻生著一張模糊的人臉,那雙毫無感情的豎瞳,穿透鏡面,直直地鎖定了我!
是它!鱗片里那個存在!
與此同時,我攥在左手的那枚鱗片猛地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寒意,凍得我手骨劇痛,幾乎要失去知覺。一股狂暴的、充滿怨毒和貪婪的意念,如同冰錐般狠狠扎進我的腦海!
那不是聲音,卻比任何聲音都清晰:
“殼……給我……”
“你的……熱的……殼……”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我瞬間明白了!這鱗片根本不是護身符!它是標記,是通道,是這鏡中邪物的一部分!它一直借這鱗片感知我,影響我,甚至……覬覦著我!它想要我的身體!它說“殼”!
外婆讓我莫帶鏡,是因為鏡子能照出它的本體!能讓它更容易找到我,或者說,讓“它”與“我”之間的連接變得危險地清晰!
我尖叫一聲,想甩開那鱗片,想砸碎那銅鏡!
但太晚了。
右手中的鐵斧,那柄飲過樹血、劈過蛇群的鐵斧,仿佛被那鱗片的寒氣和鏡中邪物的意志所激,突然自己震動起來,發(fā)出低沉的嗡鳴。斧面上那些早已干涸發(fā)黑的血跡,此刻竟像是活了過來,如同扭曲的蝌蚪文,發(fā)出暗紅色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