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脆響,并非木料斷裂的聲音,反倒像是某種琉璃或是骨頭破碎的聲響!那滾燙的木梳猛地一震,上面閃爍起一層幽綠的光芒,隨即黯淡下去。扎入我掌心的“尖刺”感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撕裂的劇痛,溫?zé)岬难河苛顺鰜怼?/p>
“啊——!?。 ?/p>
背后的女鬼發(fā)出了遠(yuǎn)比剛才凄厲百倍的慘叫,那聲音充滿了痛苦與難以置信。她覆在我身上的冰冷軀體劇烈地顫抖起來,那股壓制我的無形力量瞬間大減!
好機(jī)會(huì)!
我猛地向前一撲,一個(gè)懶驢打滾,不顧形象地脫離了她的壓制范圍,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顧不上渾身散架般的疼痛,我立刻翻身,背靠墻壁,右手緊緊攥住流血不止的掌心,左手仍死死抓著那個(gè)救了我一命的石香爐,驚魂未定地望向方才我所處的位置。
月光下,那女鬼……不,那團(tuán)人形的怨氣,正蜷縮在地上,痛苦地翻滾。她的形態(tài)變得極不穩(wěn)定,時(shí)而顯現(xiàn)那墨發(fā)白衣的幻影,時(shí)而暴露那腐爛猙獰的真容。那把暗紅色的木梳掉落在她身旁,梳身上赫然出現(xiàn)了一道清晰的裂紋,一絲絲黑氣正從中不斷逸散出來。
她抬起頭,那雙空洞腐爛的眼窩死死地“盯”著我,充滿了滔天的怨毒和恨意。
“你……你竟敢毀我寄魂之物!”她的聲音嘶啞破碎,再無之前的空靈,只剩下純粹的惡毒,“我要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廟內(nèi)的溫度驟然降得更低,墻壁上、地面上,甚至開始凝結(jié)出淡淡的黑色霜花。陰風(fēng)呼嘯著從破門破窗灌入,卷起地上的灰塵枯草,如同群魔亂舞。她周身黑氣大盛,身形開始膨脹,扭曲,散發(fā)出比之前強(qiáng)烈十倍的兇煞之氣!
我心中駭然,毀了她寄魂的木梳,竟只是激怒了她,并未將其徹底消滅?
四、搏生機(jī)
眼看那團(tuán)膨脹扭曲的黑氣攜帶著刺骨的怨毒與冰寒,如同決堤的污濁浪潮般向我涌來,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發(fā)出被凍結(jié)的“滋滋”聲。我背靠冰冷的墻壁,退無可退,左手緊握的石香爐是我唯一能稱之為“武器”的東西,但在這種非人的力量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和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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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極致的恐懼之后,反而是一種近乎麻木的冷靜。毀了木梳只是破了她一部分依憑,并未傷其根本。這厲鬼怨念深重,盤踞此地不知多少年月,豈是那么容易對(duì)付的?
不!一定有弱點(diǎn)!那說書人還說過,鬼物懼陽剛,懼正氣,懼……神只?哪怕是被遺棄的神只!
我的目光猛地投向那尊泥胎剝落、面目模糊的山神像!它雖破敗,雖被遺忘,但終究曾受香火,享供奉,代表著一方水土的“正”與“序”!這廟宇再破,也是它的道場(chǎng)!
那女鬼化作的黑氣已撲至近前,腥臭撲鼻,一只由純粹怨念凝聚而成的、布滿痛苦人臉的黑色巨爪,當(dāng)頭抓下!這一下若是抓實(shí),恐怕我的頭顱會(huì)像西瓜一樣爆開!
“山神爺助我!”
生死關(guān)頭,我也顧不得什么子不語怪力亂神,更顧不得這神像是否還有靈驗(yàn),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我發(fā)出一聲近乎絕望的吶喊,不是向著那女鬼,而是向著那沉默的神像!同時(shí),我將全身力氣,連同求生的所有渴望,都灌注到左手,不是砸向那鬼爪,而是用盡平生力氣,將手中沉重的石質(zhì)小香爐,狠狠擲向那山神像的方向!
是砸向神像?不!是砸向神像前那片空地,那曾經(jīng)承載香火、匯聚信仰的地方!
“砰!”
石香爐砸在神像基座前的青石板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碎裂成幾塊。這一擲,毫無章法,更像是窮途末路下的徒勞掙扎。
然而,異變陡生!
就在石香爐碎裂的瞬間,那一直沉寂的、泥胎斑駁的山神像,那雙空洞模糊的眼睛里,似乎極其微弱地閃過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毫光!與此同時(shí),神像周身那積攢了不知多少年的厚厚灰塵,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震蕩,簌簌而下!
更重要的是,我感覺到腳下這片廟宇的土地,極其輕微地……震動(dòng)了一下!
仿佛沉睡已久的存在,被這蘊(yùn)含著求生信念、以及那破碎香爐所象征的、最后一點(diǎn)與“祭祀”相關(guān)的舉動(dòng),短暫地驚醒了一絲!
就是這一絲!
那即將抓到我面門的怨念鬼爪,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但堅(jiān)韌無比的墻壁,猛地一滯!黑氣翻涌,發(fā)出“嗤嗤”的灼燒聲,仿佛被投入烈火的冰雪,迅速消融了一部分!女鬼發(fā)出一聲混雜著痛苦和驚懼的尖叫,那膨脹的黑氣如同被針刺破的氣球,驟然收縮回縮,重新凝聚成那具腐爛不穩(wěn)的形體,踉蹌著向后飄退,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尊山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