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魂之物被毀,確能重創(chuàng)于它,使其力量大減,尤其是白日,陽氣旺盛,更是它蟄伏之時。”老和尚點頭,“但若不趁此機會將其根源鏟除,待其吸收此地陰氣,慢慢恢復,日后必將更加兇戾,施主也再無寧日。”
他頓了頓,看著我蒼白的臉:“施主可敢與老衲,再入那廟一趟?趁它病,要它命!”
再入那鬼廟?!我頭皮一陣發(fā)麻,昨夜逃出生天的經(jīng)歷猶在眼前,那恐怖的景象如同夢魘。還要回去?
可是,老和尚的話如同重錘敲在我心上?!疤煅暮=?,恐難擺脫”、“日后必將更加兇戾”……逃避,真的有用嗎?這陰毒如跗骨之蛆,這詛咒如影隨形,我還能有將來嗎?
看著老和尚平靜而堅定的眼神,感受著右掌傷口在藥力下傳來的微弱暖意,一股混雜著絕望、不甘和最后一絲勇氣的情緒涌上心頭。橫豎可能都是一死,不如搏一把!
我深吸一口冰涼的空氣,壓下心中的恐懼,重重地點了頭:“我去!”
再臨鬼廟
在老和尚的攙扶下,我吃了點他給的干糧,恢復了些許體力。陽光逐漸驅(qū)散晨霧,林間的光線明亮起來,這讓我多少有了點安全感。
我們沿著我昨夜逃亡的路線返回。越是接近那荒廟,周圍的空氣似乎就越發(fā)陰冷,陽光也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削弱,變得黯淡。鳥獸蟲鳴絕跡,一片死寂。
再次站在那歪斜的廟門前,看著里面熟悉的破敗景象,昨夜的恐懼如同潮水般再次將我淹沒。神像依舊斑駁,供桌依舊傾頹,地上還有我掙扎翻滾的痕跡,以及……那幾塊碎裂的石頭香爐碎片。
廟內(nèi)光線昏暗,與外面的白日形成鮮明對比,仿佛有一層無形的薄膜將陽光隔絕在外。
老和尚站在門前,神情肅穆,他取下杖頭的銅鈴,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則從布袋里拿出了一串烏黑發(fā)亮的念珠。
“跟緊我,無論看到什么,聽到什么,勿要回頭,勿要應(yīng)答。”老和尚低聲囑咐,語氣不容置疑。
我緊緊跟在他身后,左手下意識地攥住了胸前一枚母親為我求來的、早已褪色的平安符。
踏入廟門的瞬間,一股比昨夜更加濃郁、更加沉滯的陰寒之氣瞬間包裹了我們。溫度驟降,呵氣成霜。明明是大白天,廟內(nèi)卻如同冰窖。
老和尚手中的銅鈴無風自動,發(fā)出“叮”的一聲清脆鳴響,聲音不大,卻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蕩開了那沉滯的陰氣。
我們一步步向廟內(nèi)走去。目光掃過神龕下那片我昨夜棲身的茅草堆,似乎還能看到那女鬼趴伏在我背后的輪廓。
突然,一陣若有若無的啜泣聲,從神像后方傳來。那聲音哀婉凄切,令人聞之心酸。
“公子……妾身好痛……那木梳是郎君予我的信物……你為何要毀它……”是那女鬼的聲音,恢復了最初的空靈幽怨,帶著無盡的委屈。
我心頭一緊,幾乎要下意識地開口。老和尚猛地回頭,嚴厲地瞪了我一眼,同時手中念珠捻動,口中低誦我聽不懂的經(jīng)文。
啜泣聲戛然而止,轉(zhuǎn)而變成一聲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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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內(nèi)的光線更加暗淡,陰影開始蠕動,仿佛活了過來。在我們前方,那尊山神像的陰影里,一團模糊的黑影開始凝聚,漸漸顯現(xiàn)出人形——依舊是那墨發(fā)白衣的背影,坐在一個憑空出現(xiàn)的繡墩上,仿佛正在對鏡梳妝。只是,那背影微微顫抖,周身繚繞的黑氣遠不如昨夜?jié)饬遥@得有些渙散。
“老禿驢,多管閑事!”女鬼的聲音變得尖利,充滿了怨恨,“還有你,沈文軒!毀我法寶,傷我魂魄,今日定叫你們有來無回!”
她猛地轉(zhuǎn)過身!
這一次,不再是鏡中驚鴻一瞥的腐臉,而是完完全全、真真切切地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
半邊臉尚且保留著生前的清秀,另外半邊卻已徹底腐爛,蛆蟲在眼窩和臉頰的爛肉中蠕動,森白的頜骨裸露著。
她伸出烏黑尖長的指甲,指向我們,濃郁的怨氣如同實質(zhì)的黑色浪潮,向我們洶涌撲來!
“阿彌陀佛!”老和尚高宣佛號,聲如洪鐘,在這狹小的廟宇內(nèi)回蕩。他不再猶豫,將手中銅鈴猛地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