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聲中,開始夾雜著細(xì)碎的聲音,像很多人在低聲說話,又像是一個人在模仿很多不同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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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啊……”
“……時候到了……”
“……我的……身子……用了十年……該還了……”
最后一個聲音,赫然是我那早夭的姑姑的!是嬰兒尖細(xì)的啼哭,卻帶著一股子成年人的陰狠怨毒。
我爹“嗷”一嗓子,像是被什么東西魘住了,力大無窮,猛地將我甩開,朝著那團(tuán)黑影就撲了過去,嘴里胡亂喊著:“妹子!哥來了!哥帶你回家!”
我魂飛魄散,連滾爬爬地沖過去,從后面死死抱住他的腰。那團(tuán)黑影蠕動著,伸出幾縷粘稠的觸須般的東西,纏向我爹的腳踝。冰冷刺骨的感覺順著接觸點蔓延上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我忽然福至心靈,想起奶奶臨終前那未說完的話,想起她描繪當(dāng)年念咒時咬破的手指。絕望中,我一口咬破自己的指尖,憑著一種本能,對著那黑影和混亂的聲音來源,嘶聲吼出了腦子里唯一能想到的、最可能與之對抗的句子——那并非什么復(fù)雜咒文,而是奶奶可能想告訴我的,最直指根源的否定:
“滾開!這身子不是給你的!賬沒到期!”
血珠隨著我的吼聲濺出,落在黑影和我爹的褲腿上。那蠕動的黑影猛地一滯,發(fā)出的聲音瞬間變成了尖銳的、充滿不甘的嚎叫,那些細(xì)碎的囈語也戛然而止。纏著我爹腳踝的冰冷觸須像被烙鐵燙到一樣縮了回去。
黑暗潮水般退去,林間的月光慘白地照下來。我爹身體一軟,癱倒在地,人事不省。我癱坐在他旁邊,渾身冷汗,看著那被挖開的土坑,里面除了那團(tuán)不祥的黑痕,空空如也。
我連背帶拖,把我爹弄回了家。他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對后山發(fā)生的事茫然無知,只說自己做了個噩夢,夢見妹妹在哭。
事情似乎過去了。但我心里清楚,沒那么簡單。家里開始出現(xiàn)種種異狀。夜里總能聽到輕微的、像是指甲刮過木板的聲響。水缸里的水有時會莫名其妙變得渾濁,帶上一股土腥味。更駭人的是,我偶爾會在窗戶玻璃的反光里,或者眼角的余光中,瞥見一個穿著舊時衣服的小女孩身影,一閃而過,面容模糊,但那股陰冷的氣息,錯不了。
它沒走。它還在。奶奶用咒語和血食把它暫時擋了回去,但它顯然沒有放棄。當(dāng)年的交易像一道無形的繩索,還拴在我們家脖子上。
我不能坐以待斃。奶奶帶走了關(guān)鍵的咒語,我必須自己找出解決之道。我開始偷偷查閱各種泛黃的地方志、走訪附近村落里最年長的老人,旁敲側(cè)擊關(guān)于“駭人鬼”的傳說和破解方法。
線索零碎而模糊。有的說這東西畏懼極陽之物,比如雷擊木、純銅錢;有的說它依托于特定的“巢穴”,往往是尸氣匯聚之地;還有更古老的說法,提及它與某種山中的“地脈陰煞”共生,若能暫時擾亂那地脈,或能削弱它。
所有的線索,隱隱都指向后山深處,那片老槐樹林。
我知道我必須再去一次。不是白天,而是在它可能再次活躍的深夜。我得找到它的“根”,或者奶奶當(dāng)年真正完成交易的那個“巢穴”。我準(zhǔn)備好了能找到的所謂“極陽之物”——一柄舊的銅劍,幾枚傳世的銅錢,甚至還有一包據(jù)說混合了朱砂的香灰。
今夜,月黑風(fēng)高。我把銅錢揣進(jìn)內(nèi)衣口袋,握緊那柄銅劍,手里捏著那包香灰,深吸一口氣,再次踏上了通往后山的那條不歸路。
越往深處走,空氣越?jīng)觥D枪墒煜さ母列忍饸馕队蛛[隱飄來。林子里靜得出奇,連蟲鳴都聽不見。我能感覺到,黑暗里有很多雙“眼睛”在看著我,那些細(xì)碎的、模仿活人的聲音又開始在耳邊縈繞,這次更清晰,更靠近。
“……來……了……”
“……這次……別想走……”
“……哥哥……陪我玩……”
最后一聲,幾乎就是貼著我耳根響起的,帶著一股冰冷的寒氣。
我猛地轉(zhuǎn)身,銅劍向前一揮,卻掃了個空。只有濃得化不開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