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章 桃源村的“聚財碗”，貪心者必失?。ǖ?頁）

炊煙裊裊升起，米香在清晨微涼的空氣里緩緩彌漫開來。

起初，只有幾個早起的村人，好奇地張望。當(dāng)看到我把煮得粘稠滾燙的熱粥，舀進(jìn)他們帶來的破碗里，分文不取時，驚疑和議論像水波一樣蕩開。

“陳實(shí)？你這是……”

“張老財家剛遭了禍，你這就……”

我抬起頭，臉上沒有發(fā)財?shù)牡靡?，只有一種近乎虔誠的平靜：“半塊餅子換的活路。這碗，叫‘活命碗’。一人一勺，管飽，不要錢?！蔽业穆曇舨桓撸瑓s清晰地傳開，“只求……不貪?！?/p>

消息像長了翅膀，飛遍了桃源村，又飛向了鄰近的村落。饑餓的村民從四面八方涌來，起初是試探，然后是震驚，最后是洶涌的感激。破廟前的空地，成了整個荒年里唯一有熱氣的地方。長長的隊伍從清晨排到日暮，蜿蜒如一條沉默而充滿生機(jī)的河。衣衫襤褸的漢子、面黃肌瘦的婦人、餓得哇哇直哭的孩子……一雙雙枯槁的眼睛，在接過那碗熱騰騰的稀粥時，亮起了微弱卻真實(shí)的光。

我站在大鍋旁，重復(fù)著舀粥的動作。汗水浸透了后背，胳膊酸痛得抬不起來，可看著那長長的隊伍，看著一張張臉上短暫的安寧，心底卻前所未有地踏實(shí)。每一次，我只在鍋里留一碗底的米作為引子。第二天清晨，掀開鍋蓋，里面必然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足以支撐一天的新米。不多，不少，剛好夠。

“活命碗”的名聲越傳越遠(yuǎn)，越傳越神。有人說那是仙家寶物，有人說陳家積了大德。各種打探、覬覦的目光也多了起來。有人想偷碗，有人想強(qiáng)買，甚至縣里的師爺都派了人來“征用”。但說來也怪，無論是趁夜摸進(jìn)來的賊，還是白天氣勢洶洶的官差，只要對那碗生出半點(diǎn)強(qiáng)占或過度索求的念頭，不是莫名摔斷了腿，就是回去后暴病一場。那碗，仿佛真有自己的靈性，守護(hù)著它認(rèn)可的使用方式——分享，而非獨(dú)占。

日子在炊煙和粥香中流淌。那支沉默而漫長的隊伍，成了桃源村最獨(dú)特的風(fēng)景，也成了我心中最沉重的磐石。我兌現(xiàn)著對那碗、對那位雨中老人的承諾：一人一勺，管飽，不貪。

第五章“世人只知聚財碗，誰識活命心？

直到有一天，一個風(fēng)塵仆仆、穿著城里時髦衣裳的年輕人擠到了隊伍最前面。他舉著一個方方正正、發(fā)光的玩意兒對著我和那口大鍋，嘴里興奮地嚷嚷著：“家人們！老鐵們！看到?jīng)]！傳說中的‘聚財碗’！不對不對，現(xiàn)在都叫‘活命碗’了！榜一大哥刷個火箭，主播今天豁出去了，親自為大家測試這碗的神奇之處！科學(xué)還是玄學(xué)？咱用事實(shí)說話！”

他聲音洪亮，蓋過了周圍的嘈雜，帶著一種獵奇和不容置疑的興奮。人群安靜下來，無數(shù)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也聚焦在他手里那個發(fā)光的“板子”上。

年輕人不由分說，一把奪過我手里那只盛著粥的粗陶碗。那碗在他手里顯得更加破舊不堪。他得意地對著那發(fā)光板子（后來我才知道那叫手機(jī)）大聲說：“看清楚了！正宗‘聚財碗’！現(xiàn)在，咱就給它投點(diǎn)‘硬貨’！看看是變金子，還是……”他嘿嘿一笑，眼神里閃爍著貪婪和賭徒般的光芒，另一只手迅速從口袋里掏出一枚黃澄澄的金戒指！

“不要！”我失聲喊道，想撲上去阻止。張家那滿院血的景象瞬間沖進(jìn)腦海！

可晚了。

那枚金戒指，在無數(shù)道目光的注視下，在手機(jī)屏幕的直播中，劃過一道刺眼的金光，“?！钡囊宦暎淙肓舜痔胀肜餁堄嗟囊稽c(diǎn)稀粥中。

剎那間，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全場。連風(fēng)似乎都停了。

一秒，兩秒……

什么也沒發(fā)生。戒指躺在碗底，粥水微瀾。

年輕人臉上得意的笑容僵住了，隨即變成一種被戲耍的惱怒：“什么玩意兒？假的？我就說……”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一個極其蒼老、嘶啞、仿佛在空曠地底回蕩了千百年的聲音，毫無預(yù)兆地、清晰地、冰冷地，從那只粗陶碗里傳了出來，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每個人心頭：

“世人……只知聚財碗……誰識……活命心？”

“哐當(dāng)！”年輕人臉色煞白如紙，手一抖，手機(jī)和那只粗陶碗同時掉在地上。手機(jī)屏幕瞬間碎裂，黑了下去。那只粗陶碗，卻完好無損地在塵土里滾了兩圈，停了下來，碗口那個小小的缺口，正對著面如死灰的年輕人，像一只沉默而譏誚的眼睛。

長長的隊伍凝固了，無數(shù)雙眼睛死死盯著地上那只碗，驚恐、敬畏、茫然……死寂無聲。只有風(fēng)吹過破廟殘破屋檐的嗚咽，像是古老歲月的嘆息。

本章節(ji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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