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我活在人間煉獄。
我不敢再看新聞,害怕看到任何關(guān)于失蹤人口的報道。我躲避著王阿姨和樓里的所有鄰居,感覺自己像個戴著假面的怪物。那枚蛇鱗銅錢如同生長在了我的肉里,取不下來,偶爾會在深夜發(fā)出輕微的溫熱,仿佛在提醒我它的存在。而每一次它的發(fā)熱,都讓我膽戰(zhàn)心驚,害怕第二天醒來,枕邊又會多出什么刻著別人名字的“財”。
我試圖尋找解決的辦法。我去過寺廟,跪在佛前懺悔,可一走出大殿,那銅錢的冰冷又把我拉回現(xiàn)實。我翻遍了奶奶留下的所有遺物,希望能找到只言片語關(guān)于如何送走“錢蛇”,卻一無所獲。
恐懼和負罪感日夜啃噬著我。我迅速消瘦下去,眼里的光熄滅了。那些金條,我一動沒動,它們就像毒瘤一樣,堆在我的床下,時刻提醒著我的罪孽。
一個月后,一個更讓我毛骨悚然的發(fā)現(xiàn),將我推入了更深的深淵。
那天晚上,鬼使神差地,我又將那些金條拿了出來,一根一根地檢查。之前,我只發(fā)現(xiàn)了刻有“李偉明”名字的那幾根。但這一次,在臺燈下,我?guī)缀醢衙恳淮缃饤l表面都仔細看了一遍。
然后,我在另外兩根金條的底部,看到了兩個陌生的名字。
一個刻著“李秀蓮”,另一個刻著“趙建國”。
我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金條。
我沖到電腦前,顫抖著手打開本地新聞網(wǎng)頁,搜索這兩個名字。
網(wǎng)頁彈出了結(jié)果。李秀蓮,女,六十二歲,于兩周前走失,家人懸重金尋人,至今未歸。趙建國,男,四十五歲,某公司中層,一周前下班后失聯(lián),警方初步排除自殺可能,懷疑遭遇綁架,案件仍在調(diào)查中……
“轟”的一聲,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不是結(jié)束……這一切遠沒有結(jié)束!
錢蛇并沒有因為一次“運財”而滿足。它還在繼續(xù)!它像一個貪婪的、無形的吸血水蛭,附著在我身上,不斷地搜尋著“財源”,而它所謂的“財”,竟然是活生生的人命!
我癱軟在電腦前,渾身冰冷。我看著那些搜索結(jié)果里,李秀蓮老人慈祥的照片,趙建國穿著西裝的精神模樣……他們都有家人,有生活,如今卻因為我,因為我的欲望,因為脖子上這枚該死的銅錢,遭遇了不測!
小主,這個章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
我不是受益者,我是幫兇!是引狼入室的罪魁禍首!
巨大的恐懼和滔天的罪惡感像海嘯一樣將我淹沒。我抱住頭,發(fā)出壓抑的、如同困獸般的嗚咽。
那天夜里,我又夢到了那條金蛇。
這一次,它不再盤踞在迷霧中,而是纏繞在我那間小小的出租屋里,龐大的身軀占滿了幾乎所有空間,暗金色的鱗片摩擦著墻壁和家具,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金屬刮擦聲。它那顆巨大的頭顱低垂下來,猩紅的蛇瞳近距離地凝視著我,冰冷,空洞,沒有任何情感。
“主人……財源……滾滾……”它那鐵片摩擦般的聲音帶著一種詭異的滿足感。
“不!停下!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求你停下!”我在夢中哭喊,徒勞地揮舞著手臂。
金蛇的信子舔過我的臉頰,留下濕冷粘膩的觸感?!坝幌ⅰ\財不止……此乃……規(guī)則……”
規(guī)則?用別人的性命來換取黃金的規(guī)則?
我猛地從夢中驚醒,心臟狂跳,渾身被冷汗浸透。窗外依舊是沉沉的夜色。
我摸向脖子上的銅錢,它又恢復(fù)了那種恒定的微涼。我知道,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又一個無辜的人因為我而遭遇不幸。
我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又看了看床下那堆散發(fā)著不祥光芒的金子,一個決絕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燃起的微弱火苗,緩緩升起。
既然無法擺脫,既然這詛咒因我的欲望而起,那么,或許只有徹底斬斷這欲望的根源,才能終結(jié)這一切。
哪怕是,與之同歸于盡。
我站起身,走到窗邊,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即將過去,天際隱約透出一絲微光。我握緊了胸前的蛇鱗銅錢,那冰冷的觸感,此刻卻仿佛點燃了我心中最后的勇氣。
我知道,我必須去尋找,尋找一個能徹底了解這“錢蛇”,能結(jié)束這場用血肉換取黃金的恐怖交易的方法。無論前方是什么,我都必須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