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驚恐和荒謬感讓我?guī)缀踉俅螘炟蔬^去。我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忍著腰腹間撕裂般的劇痛,猛地掀開了那床臟污的薄被!
入目的景象讓我渾身血液瞬間凍結(jié)!腰腹之間,被一層臟污的、浸透著暗紅血色的破布條胡亂地纏繞著。那布條早已被血和膿水浸透,濕漉漉、粘膩膩地貼在皮膚上。布條下方,隱約可見皮肉可怕的翻卷,深可見骨,邊緣呈現(xiàn)出腐敗的暗紅色和黃白色,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腥臭。這傷口……正是昨晚王鐵匠自己用手狠狠插進去攪動的那處致命傷!
我真的……變成了王鐵匠?那個昨晚在我面前咽氣的王鐵匠!“嗬……嗬……”我喉嚨里發(fā)出絕望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喘息,巨大的恐懼和混亂幾乎將我撕裂。
就在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刻意壓低的議論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屋外的寂靜,清晰地傳了進來。
“……真在這破地方?王鐵匠那殺千刀的?”
“錯不了!昨晚有人看見他渾身是血往鎮(zhèn)西頭跑,不是躲進這鬼屋還能去哪?”
“老天爺!連殺三戶?。埻婪蚣?,雜貨鋪王寡婦,還有……還有趙掌柜家那口子……全沒了!老的小的……一個沒留??!”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時看著老實巴交……”
“老實?呸!你是沒看見那場面……張屠夫……整個人都快被那打鐵的大錘砸成肉醬了……造孽啊……”
“噓!小點聲!別驚動了那瘋魔的畜生!李捕頭說了,這兇徒力大無窮,又受了傷,正是最兇殘的時候!都警醒點!”
“怕什么!今天全鎮(zhèn)老少都來了,還怕他一個半死的?李捕頭帶著家伙呢!”
“對!抓住這畜生,千刀萬剮!給老張他們報仇!”
昨晚那瘋狂的一幕幕在腦中閃回——他抓住我的手,那撕裂靈魂的劇痛,他自殘般的舉動……“換生”……那可怕的“換生”竟然是真的!他真的占了我的身體!而我……現(xiàn)在困在了這具垂死的、屬于殺人犯的軀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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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金屬摩擦的鏗鏘聲,還有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憤怒低吼。外面似乎圍滿了人!整個鎮(zhèn)子的人都來了!
我如墜冰窟,渾身冰冷僵硬!殺人犯!王鐵匠是連殺三戶的殺人犯!而我……現(xiàn)在就是“他”!他們口中的“瘋魔畜生”!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腰腹間的劇痛此刻仿佛消失了,只剩下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每一次跳動都撞擊著恐懼的極限。完了!徹底完了!他們不會聽我解釋!誰會相信“換生”這種荒誕離奇的事?他們只會看到一個滿身血污、罪證確鑿的兇徒!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們沖進來時,那無數(shù)雙燃燒著仇恨火焰的眼睛,那些棍棒、鋤頭、鐮刀……落在“王鐵匠”這具身體上的情景!
不行!不能死在這里!更不能以王鐵匠的身份,背負著滔天血債死去!我要逃!必須逃出去!
一股求生的本能猛地壓倒了恐懼和劇痛。我咬緊牙關(guān),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用盡這具殘破身體里最后的力量,猛地從那張散發(fā)著惡臭的破板床上滾了下來!
“咚!”沉重的身體砸在冰冷潮濕的泥地上,腰腹間的傷口受到劇烈的震蕩,仿佛瞬間炸裂開來!眼前一陣發(fā)黑,劇烈的疼痛讓我?guī)缀踔舷ⅰN宜浪酪ё∽齑?,鐵銹味在口中彌漫,硬是沒讓自己暈過去。
不能停!外面的人聽到動靜了!
“里面有聲音!”
“那畜生醒了!沖進去!”
“別讓他跑了!”
破舊的木門被外面的人猛烈地撞擊著,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門栓劇烈地顫抖,灰塵簌簌落下。
我像一條在滾油里掙扎的魚,手腳并用地在冰冷泥濘的地上瘋狂爬行!粗壯的手臂撐著沉重的身體,每一次挪動都牽扯著腰腹間撕裂的劇痛,冷汗瞬間浸透了破舊的衣衫。身后,拖出一道粘稠暗紅的血痕,散發(fā)著濃重的腥氣。
后窗!那扇用破木板釘死的、腐朽不堪的后窗!這是我唯一的生路!
我掙扎著爬到窗下,背靠著冰冷的土墻,劇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撕裂般的痛楚和濃重的血腥味。我抬起頭,絕望地看著那扇窗。幾塊歪歪扭扭釘著的木板,縫隙里透著外面亂葬崗荒草叢生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