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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我的妻子是冥婚新娘（第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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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著嘴，喉嚨里像是塞滿了冰冷的棉絮，那股寒意從觸碰過古玉的指尖蔓延開，凍僵了我的四肢百骸。鏡中，那張屬于宦娘的、清麗姣好的臉，依舊緊挨著我的側(cè)影，唇邊的笑意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她的目光，穿透了鏡面，牢牢鎖在我驚駭欲絕的臉上，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幽深的憐憫。

溫如春對我的劇烈顫抖和失態(tài)毫無所覺，他只是蹙著眉，帶著酒后的遲鈍與不耐，又問了一遍：“手這樣涼……可是身子真的不適？”他的手掌依舊握著我的手腕，那屬于活人的、帶著微醺酒意的溫?zé)?，此刻卻讓我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惡心與恐懼。他感覺不到嗎？感覺不到那緊貼在他身旁，幾乎與他耳鬢廝磨的陰冷存在？

“沒……沒什么，”我極力壓制著牙齒的打顫，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許是……坐得久了，有些冷?！蔽颐偷爻榛厥?，動作大得幾乎帶倒了身后的繡墩。

他松了手，并未強(qiáng)求，只是揉了揉額角，顯是酒意上涌，倦怠得很。“既如此，早些安歇吧?！彼f著，轉(zhuǎn)身便向床榻走去，步履略顯蹣跚。

他甚至沒有再多看鏡子一眼。

我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眼角的余光死死瞟著鏡面。溫如春的身影移開，鏡中便只剩下我，以及緊貼在我身側(cè)的那張笑臉。不，不是緊貼，是……重疊。她的影像，仿佛是從我的身體里透出來的，一種詭異的、半透明的存在。我甚至能看清她云鬢上細(xì)微的簪花樣式，與她眼中那絕非活人能有的、沉靜的幽光。

她是誰？她真的是百年前死去的宦娘？她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出現(xiàn)在我的鏡中，出現(xiàn)在……我的夫君身邊？那個冥婚的傳說，難道不僅僅是話本故事，而是真實發(fā)生，并且……持續(xù)至今的詛咒？

那一夜，我?guī)缀跏潜犞鄣教烀鞯?。溫如春在床上睡得沉，呼吸均勻，仿佛世間一切怪力亂神都與他無關(guān)。而我，背對著他，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陰寒氣息，如同冰冷的蛇，纏繞在床榻周圍，徘徊不去。我不敢回頭，不敢去看那面被黑夜吞噬的鏡子，只能死死盯著窗外一點(diǎn)點(diǎn)泛白的天光，直到雞鳴破曉。

自那夜起，我的人生便墜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噩夢。

溫如春依舊是那個溫如春，溫和，疏離，白日里多半待在外書房或出門，夜晚歸來，偶爾會在內(nèi)院彈琴。只是如今，我再聽那琴聲，已聽不出半分清雅，只覺得那弦音里纏纏繞繞，盡是說不盡的幽怨與纏綿，仿佛有一個無形的歌者，在隨著琴聲低低吟唱。

而鏡中的異象，開始變得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清晰。

起初，只是在夜晚，在燭光搖曳不定的時候，宦娘的臉會模糊地出現(xiàn)。后來，即便是白日，在我對鏡梳妝時，有時也會在她本該出現(xiàn)的位置，看到一絲淡淡的、扭曲的光影，或者感覺到鏡面?zhèn)鱽硪魂嚧坦堑谋鶝?。她的表情也不再僅僅是微笑，有時是蹙眉凝望彈琴的溫如春，有時是垂眸掩袖，似在哭泣，更多的時候，是那樣直勾勾地、帶著一種復(fù)雜難言的神氣，看著我。

她像是在觀察我，審視我，又像是……在透過我，看著別的什么。

我試過更換房間，試過將那面梳妝鏡挪走，甚至試過用厚厚的布幔將它蒙起來。但都無濟(jì)于事。只要是在這溫宅里，在任何能映出人影的光滑表面——銅盆的水面、光可鑒人的漆器、甚至是雨天窗玻璃上模糊的倒影——我都可能猝不及防地看到她的蹤跡。

我迅速地消瘦下去，眼窩深陷，臉色蒼白得嚇人。下人們竊竊私語，都說新奶奶是染了什么怪病，或是沖撞了不干凈的東西。溫如春也終于注意到了我的異常，請了大夫來看，湯藥吃了一副又一副，卻毫無起色。他看著我日漸憔悴，眉頭蹙得越來越緊，那眼神里，除了慣常的疏離，似乎也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煩躁？

他是在煩躁我的病弱，還是在煩躁我這“局外人”打擾了他與“她”的清凈？

這念頭如同毒蛇，啃噬著我的心。恐懼、委屈、一種被鳩占鵲巢的憤怒，在我心中交織、發(fā)酵。我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我不能活在一個鬼魂的陰影下，直到被她徹底吞噬，或是逼瘋。

我必須弄清楚真相。徹底的真相。

我想起了那本話本，《胭脂宦娘錄》。它既然記載了冥婚之事，那后面呢？難道就任由這人鬼殊途的婚約永遠(yuǎn)持續(xù)下去？沒有破解之法嗎？還是說，后面記載了些什么，被我當(dāng)時因為驚駭而忽略了？

我再次去了那座荒廢的院落。這一次，我?guī)е鴽Q絕的心情，幾乎將那個傾倒的木箱和散落四周的雜物翻了個底朝天?；覊m嗆得我連連咳嗽，蛛網(wǎng)沾滿了衣袖，我卻渾然不顧。終于，在箱子的最底層，我摸到了另一本更加破舊、幾乎散架的冊子。封面已經(jīng)腐爛大半，勉強(qiáng)能辨認(rèn)出《宦娘后續(xù)雜錄》幾個字。

我的心狂跳起來，顫抖著手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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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并非工整的話本，倒像是某個人的隨筆札記，字跡潦草，夾雜著許多模糊不清的語句。里面果然補(bǔ)充了更多關(guān)于那場冥婚的細(xì)節(jié)，以及……一些令人脊背發(fā)涼的內(nèi)容。

札記中提到，溫如春與宦娘的冥婚得以維系，除了那塊作為信物的陪葬古玉，更依賴于溫如春自身強(qiáng)烈的執(zhí)念與情愫，以及宦娘魂魄那未曾消散的、同樣深重的癡念。這種聯(lián)系，使得宦娘的魂魄能夠長留陽世，依附于溫如春身側(cè)，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影響到他身邊親近的人。

而最讓我遍體生寒的一段記載是：“……然人鬼終究殊途，陰氣侵體，非長久之計。如春身形日漸消瘦，精神恍惚，常有幻聽幻視之癥?；履镏?，漸可顯形于鏡鑒水影之中，初時唯如春可見，后……其身邊至親之人，亦能窺見一二……”

后面還有一行幾乎被蛀空的小字：“……冥婚之約，系于執(zhí)念與信物。欲破之，或需……然此舉兇險，恐遭反噬，慎之……”

后面的字跡徹底模糊，無法辨認(rèn)。

“其身邊至親之人，亦能窺見一二……”

原來如此！原來我之所以能看到她，不僅僅是因為我嫁給了溫如春，成了他名義上最“親近”的人，更是因為那冥婚帶來的陰氣侵蝕，已經(jīng)影響到了我！溫如春他知道嗎？他知道這冥婚在消耗他的生命，也知道這詭異的現(xiàn)象會波及到身邊的人嗎？

他一定是知道的。他那日漸清瘦的身形，他那偶爾流露出的恍惚，還有他對我“病癥”那隱含著煩躁的態(tài)度……他什么都知道！他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為了一個百年前的鬼魂，不惜拖著我一起墜入這無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