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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水!回來!危險(xiǎn)!”畫面里的我急得大喊,扔下柴捆就沖了過去。然而,晚了。小阿水的腳下一滑,“噗通”一聲,小小的身體直直栽進(jìn)了那深不見底的幽綠潭水中!水面瞬間冒出一串驚慌失措的氣泡。
“阿水!”我目眥欲裂,沒有絲毫猶豫,縱身就跳進(jìn)了冰冷刺骨的潭水!畫面劇烈晃動(dòng),水波渾濁,我在水下焦急地摸索、尋找。終于,我看到了阿水下沉的身影!我奮力向他游去,抓住了他的胳膊!就在我拼命想將他托出水面的時(shí)候,我的腳踝猛地被潭底一叢堅(jiān)韌無比、如同水鬼手臂般的水草死死纏??!
我拼命掙扎,力氣在冰冷的潭水和窒息的絕望中飛速流逝。阿水在我懷里微弱地掙扎著,小臉憋得青紫。求生的本能讓我試圖去掰開那致命的水草……就在這時(shí),畫面邊緣,一個(gè)同樣年輕、梳著兩條烏黑辮子的身影出現(xiàn)了!是少女時(shí)代的蕓娘!她顯然是路過,看到了水中的險(xiǎn)情!
她驚恐地捂住了嘴,隨即沒有絲毫猶豫,連鞋子都來不及脫,就撲通一聲跳進(jìn)了深潭!她水性顯然比我好,奮力向我游來,目標(biāo)明確地潛向纏住我腳踝的水草。她纖細(xì)的手指在水下奮力撕扯、掰斷那些堅(jiān)韌的草莖……一根,又一根……
就在她即將成功掰斷最后一根粗壯水草的關(guān)鍵時(shí)刻,畫面中,我那被冰冷和窒息折磨得瀕臨崩潰的身體,在絕望和本能驅(qū)使下,猛地、無意識(shí)地劇烈蹬踹掙扎!
這一腳,帶著求生的全部力量,狠狠地、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蹬在了正埋頭為我解除束縛的蕓娘的肩膀上!
蕓娘猝不及防,被這沉重的一腳踹得在水中猛地向后一仰,后背重重地撞在了潭底一塊凸起的、布滿滑膩青苔的尖銳巖石上!她的身體瞬間僵直,一大口鮮血從她口中涌出,迅速在渾濁的水中暈染開一片刺目的猩紅!她的眼神瞬間渙散,所有的力氣似乎都在那一撞中散盡了。
而我,在腳踝束縛解除的瞬間,根本無暇他顧,憑借著最后一點(diǎn)殘存的力氣,抱著昏迷的阿水,奮力沖出了水面……
畫面繼續(xù)流轉(zhuǎn)。岸邊,村民們七手八腳地救起了我和昏迷的阿水。阿水最終被救活了,而我,在吐了幾口水后也醒了過來,只是高燒昏迷了數(shù)日。人們只當(dāng)是蕓娘救人心切,自己水性不精才溺斃的。她冰冷的尸體被打撈上來時(shí),無人注意到她后背上那個(gè)被巖石撞擊出的、致命的創(chuàng)傷。只有畫面最后定格在蕓娘那雙失去所有神采、望著水面之上光亮的眼睛,帶著無盡的眷戀和一絲……釋然?仿佛在說:“幸好……你活下來了……”
金光緩緩收斂。孽鏡臺(tái)鏡面恢復(fù)了它最初渾濁如凝血的狀態(tài),仿佛剛才那驚心動(dòng)魄、顛覆一切認(rèn)知的輪回畫卷從未發(fā)生過。
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壓抑的死寂籠罩著孽鏡大殿。骸骨墻壁上磷火幽微跳動(dòng),映照著在場每一個(gè)“存在”臉上凝固的震驚。
蕓娘抱著我癱軟下去的身體,臉上的黑色淚痕未干,此刻卻完全被巨大的、無法消化的驚駭所取代。她低頭看著我胸前那可怕的傷口,又猛地抬頭看向那面恢復(fù)沉寂的孽鏡臺(tái),嘴唇劇烈地顫抖著,一個(gè)字也說不出來。
高踞骨座之上的判官,那雙燃燒著幽綠火焰的窟窿眼,此刻綠火劇烈地跳躍著,顯示出他內(nèi)心極不平靜的波動(dòng)。那青紫獠牙的臉上,第一次沒有了掌控一切的漠然和殘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如同亙古寒冰般的復(fù)雜情緒。他巨大的、覆蓋著墨黑官袍的手指,無意識(shí)地敲擊著冰冷的骨座扶手,發(fā)出沉悶的“篤篤”聲。
時(shí)間,在這死寂中緩慢地流淌,每一息都像一個(gè)世紀(jì)般漫長。終于,判官那如同鐵片刮擦巖石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審視,落在我身上——落在我胸前那巨大的、仍在緩緩滲出黑色魂血的創(chuàng)口上。
“陳青河……”他的聲音里沒有了之前的嘲弄和殺意,只剩下一種冰冷的、近乎天地法則般的威嚴(yán),“孽鏡臺(tái)前,因果自現(xiàn)。你前世……欠她一命?!?/p>
他頓了頓,燃燒的綠火掃過蕓娘那張因震驚而呆滯的臉:“她今生……為你頂罪,甘受魂飛魄散之劫……”
最后,他的目光轉(zhuǎn)向那面沉寂的孽鏡臺(tái),仿佛在透過它,看到某種更深的、糾纏不清的宿命絲線。
“陰司最重因果,亦最重……償還?!?/p>
他巨大的手掌緩緩抬起,不再是凝聚毀滅的力量,而是朝著我胸前那恐怖的傷口,虛虛一按!
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冷卻又帶著奇異生機(jī)的力量瞬間籠罩了我!那感覺,仿佛整個(gè)被撕裂、凍結(jié)的魂魄被強(qiáng)行投入了熔爐,又瞬間被投入冰海!極致的痛苦和一種詭異的修復(fù)感同時(shí)爆發(fā)!
胸前那巨大的創(chuàng)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停止了“流血”,邊緣開始蠕動(dòng)、收縮,最終留下了一道貫穿整個(gè)魂體的、猙獰扭曲的黑色疤痕,如同一條丑陋的蜈蚣永遠(yuǎn)盤踞在那里。深入骨髓的劇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永恒的冰冷,仿佛那道疤痕本身就是一塊來自九幽之下的寒冰,時(shí)刻提醒著那致命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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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再次響徹大殿,帶著不容置疑的裁決:“汝之陽世軀殼已死,歸途已絕。然,汝魂裂而存,此身……乃地府所鑄!”
一股強(qiáng)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注入我殘存的魂體。冰冷粗糙的觸感瞬間包裹了我的身體。我低頭,看到自己身上那件破爛的陽間布衣如同朽壞的樹皮般剝落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樣式古樸、冰冷僵硬、仿佛用生鐵打造的皂色差役服!腰間,被一條同樣烏沉沉、寒氣四溢的鐵鏈緊緊束住。鐵鏈的一端,沉甸甸地掛著一個(gè)東西——我顫抖著伸出手,摸向腰間。
指尖觸到的,是半截冰冷、堅(jiān)硬、邊緣粗糙的東西。我把它拿到眼前。是那半截還魂香。頂端焦黑,斷裂處參差不齊。它曾是我重返陽間的唯一希望,如今,只剩下半截冰冷的殘骸,如同一個(gè)殘酷的墓碑,掛在我的腰間。
“即日起,汝為陰司鬼差,號(hào)‘無歸’?!迸泄俦涞穆曇粜兄业拿\(yùn),“司職引渡亡魂,行走陰陽之隙。此香……即為汝職之憑,亦為汝……永世之枷鎖!”
沉重的鐵鏈拖曳聲響起。押解我的高大鬼差上前一步,面無表情地解開了我腕上那條象征囚徒的鐵鏈。取而代之的,是腰間這條冰冷、永遠(yuǎn)無法擺脫的鎖鏈發(fā)出的嘩啦聲。
我僵硬地站著,感受著魂體被重塑后的沉重和冰冷。那道貫穿胸口的黑色疤痕,腰間懸掛的半截殘香,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個(gè)事實(shí):陳青河已死?;钕聛淼?,或者說存在的,是陰差“無歸”。
眼角余光瞥見蕓娘。她依舊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仰頭望著我,臉上交織著難以言喻的悲傷、釋然,還有一種劫后余生的茫然。判官那燃燒著綠火的眼眸掃過她,聲音依舊冰冷,卻少了幾分殺伐:“鬼差蕓娘……私縱生魂,其情……可憫,其行……難恕。念其前生因果,罰……削去百年鬼差道行,重入輪回井,轉(zhuǎn)世……贖過!”
蕓娘的身體猛地一顫,眼中瞬間涌起淚光,但這一次,不再是血淚。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千言萬語——不舍、告別、囑托……最終,她緩緩地、無比鄭重地朝我,也朝那高踞骨座的判官,磕了一個(g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