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6章 深潭祭（第5頁）

鎖鏈……斷開了！連接被徹底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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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然而，沒等我涌起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一種更宏大、更沉悶的碎裂聲，如同大地深處傳來的哀鳴，從頭頂、從四面八方轟然響起！整個潭底都在劇烈地?fù)u晃、震動！巨大的青黑色建筑表面，那些流淌著青白光芒的邪異紋路，如同被切斷的血管，光芒瘋狂地明滅閃爍了幾下，然后——驟然熄滅！整個空間瞬間陷入一片絕對的黑暗，只剩下核心晶體那如同死灰般的微光！

失去了核心能量的供給，這座龐大的古代“神機(jī)”，這臺失控的恐怖機(jī)器，終于徹底停止了運(yùn)轉(zhuǎn)！

轟??！咔嚓！

巨大的巖石碎裂聲不絕于耳！失去了陣法力量的維系，構(gòu)成這“神機(jī)”主體的巨大青黑色結(jié)構(gòu)開始崩塌！巨大的裂痕如同蛛網(wǎng)般蔓延，一塊塊小山般的碎塊從洞頂、從四壁剝落，帶著萬鈞之力砸向下方！渾濁的泥漿和碎石瞬間翻涌而起！

“走……”巨蛇那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帶著一絲解脫般的嘆息，最后一次在我腦中響起。同時，一股柔和但堅(jiān)定的推力從下方涌來，將我猛地推向那狹窄的出口通道！

逃！必須逃出去！

求生的本能讓我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我扔掉燧石，手腳并用，拼命劃水，不顧一切地向上沖！身后是山崩地裂般的恐怖轟鳴，巨石砸落的悶響、水流被擠壓發(fā)出的尖嘯、以及建筑徹底解體時發(fā)出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斷裂聲混雜在一起，如同地獄的喪鐘！

冰冷的潭水裹挾著泥沙碎石，瘋狂地沖刷著我的身體。肺部的空氣早已耗盡，眼前陣陣發(fā)黑，全憑一股意志在支撐著向上、向上！身后那毀滅的浪潮緊追不舍！

就在我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身體再也無力劃動一絲一毫的瞬間——

嘩啦?。。?/p>

我的頭猛地沖出了水面！

刺目的天光瞬間刺得我睜不開眼。新鮮的、帶著泥土和草木焦糊氣息的空氣，瘋狂地涌入我火燒火燎的肺部！我貪婪地、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卻如同飲下瓊漿玉液。

我……活著出來了？

我趴在潭邊冰冷的巖石上，渾身濕透，傷痕累累，如同一條瀕死的魚，只剩下劇烈喘息的力氣。我艱難地抬起頭。

天空，不知何時，已經(jīng)徹底變了顏色。

濃重如墨的烏云，如同奔騰的怒馬，從四面八方滾滾而來，瞬間遮蔽了毒辣的日頭。云層低垂，翻滾涌動，里面隱隱傳來沉悶而壓抑的隆隆雷聲，仿佛積蓄了千萬年的力量即將噴薄而出。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了下來，狂風(fēng)平地而起，卷起地上的塵土和枯葉，發(fā)出嗚嗚的呼嘯，吹得岸邊枯樹瘋狂搖曳，如同群魔亂舞。

岸上，黑壓壓的村民們都呆住了。他們臉上的麻木和瘋狂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驚愕和茫然。他們看著突然從潭中掙扎爬出的我，又看看這驟然劇變的、風(fēng)雨欲來的恐怖天象，完全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村長手里的桃木杖“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枯瘦的身體微微顫抖，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翻滾的烏云，嘴唇哆嗦著，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轟隆隆——！??！

一聲炸雷，撕裂了沉悶的空氣，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緊接著，豆大的雨點(diǎn)，毫無征兆地、狠狠地砸落下來！

啪！啪！啪！先是稀疏的幾點(diǎn)，重重地砸在滾燙的巖石上，砸在村民呆滯的臉上，瞬間蒸騰起微弱的白氣。隨即，雨點(diǎn)越來越密，越來越急！眨眼間，便連成了線，連成了幕！瓢潑大雨，如同天河倒瀉，傾盆而下！

嘩——?。?！

久違的甘霖！帶著雷霆的怒吼和狂風(fēng)的呼嘯，狠狠地沖刷著這片干涸欲裂的大地！雨點(diǎn)砸在焦枯的土地上，發(fā)出噗噗的聲響，迅速匯集成渾濁的溪流；砸在村民們的頭上、身上，帶來刺骨的冰涼，也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夢初醒般的震顫。

“雨……下雨了！龍王爺顯靈了！龍王爺開恩了！”一個村民率先反應(yīng)過來，帶著哭腔，嘶聲力竭地吼叫起來，撲通一聲跪倒在泥濘里，瘋狂地朝著依舊漆黑如墨的潭水叩拜。

“龍王爺顯靈了！龍王爺顯靈了！”如同點(diǎn)燃了引線，岸上的人群瞬間沸騰了！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在滂沱大雨中，朝著深潭的方向，磕頭如搗蒜。他們臉上混雜著雨水、淚水和狂喜，聲音因激動而變調(diào)、嘶啞，匯成一片震耳欲聾的、狂熱的呼喊。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悅和對“神跡”的敬畏，瞬間淹沒了他們所有的理智。

村長也顫巍巍地跪了下來，老淚縱橫，口中念念有詞，反復(fù)重復(fù)著“龍王爺開恩”。沒有人再看我一眼。我這個剛剛從潭底爬出來的“祭品”，此刻在他們眼中，大概只是一個僥幸沒有被龍王爺收走的、無關(guān)緊要的螻蟻罷了。我的存在，我的經(jīng)歷，在這“神跡”般的暴雨面前，顯得如此渺小和荒謬。

我躺在冰冷的巖石上，任由冰冷的雨水瘋狂地沖刷著我的身體，沖刷著我臉上的血污和泥濘。傷口在雨水的刺激下陣陣刺痛，但身體深處那股來自巨蛇的暖流已經(jīng)徹底消失，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