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深山中修行千年的牡丹花妖芷清,為報答百年前一位書生無意間的一滴甘露救命之恩,化作賣花女來到人間,尋找書生的轉(zhuǎn)世——體弱多病的柳生。三年來,她以賣花所得換取藥材,悉心照料,使柳生逐漸康復(fù)。柳生對芷清心生愛慕,常以畫作寄情。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讓芷清親耳聽到柳生請道士前來收妖。心碎神傷之際,芷清憶起山中精怪的告誡與自身深藏的妖力,決意不再隱藏。當?shù)朗砍謩Χ鴣?,她不再是人間溫婉的賣花女,而是修行千年的花妖,一場情與法、人與妖的沖突就此展開。故事以第一人稱視角,細膩描繪了花妖內(nèi)心的純真、付出與最終的決絕反抗。
正文
我本是深山中一株修行了千年的牡丹。
千載光陰,餐風飲露,沐月浴日,雖寂寞,卻也自在。靈智漸開后,于懵懂間感知天地浩渺,亦知自身微末。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我舒展枝葉,吞吐菁華,看身邊花草榮了又枯,走獸來了又去,唯有我,守著那一方凈土,歲月仿佛凝滯。
若非得說有什么打破了這凝滯,便是一百年前的那場春旱。
那時我道行尚淺,根系所能觸及的深處,水汽也已稀薄。烈日灼灼,連續(xù)數(shù)十日無雨,我周身葉片卷曲,那精心孕育了數(shù)十載、即將綻放的花苞更是蔫垂下來,靈臺一片混沌,幾乎要散盡修為,重歸朽木。就在意識將泯未泯之際,一個身著洗得發(fā)白青衫的書生誤入深山,他唇干裂,步履蹣跚,顯然也受困于這酷旱。他行至我身旁,大約是貪戀我葉下片刻陰涼,倚著根部的山石歇腳。取出水囊,晃了晃,只剩底兒一點點清水。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猶豫片刻,卻未自飲,而是目光落在我那垂死的花苞上,輕聲嘆道:“如此靈株,若就此枯死,豈不可惜?”
說罷,他竟將囊中最后幾滴清水,小心翼翼地滴灌在我的根部。
那幾近甘露的水滴,于我而言,無異于汪洋大海,瞬間喚醒了沉寂的生機。一股清涼之意自根系直沖靈臺,渙散的意識重新凝聚。我努力舒展葉片,想記住這份恩情,卻只能模糊感知他踉蹌離去的身影,以及空氣中殘留的一絲清冽墨香。
這一滴水的恩情,在我千年修行中,不過剎那,卻如刻痕,深印靈識。修行日久,這執(zhí)念愈深——我需還他這份恩。
故而,千載功成,可化形為人時,我毫不猶豫地舍棄了山中清修,循著那冥冥中一絲因果牽引,來到了這煙火人間。我要尋他,報恩。
人間尋他,并非易事。百年輪回,他已非昔日書生。幾經(jīng)周折,我方在江南一座略顯僻靜的小城,尋到了他的轉(zhuǎn)世——柳生。
柳生居城西一角,家徒四壁,唯剩滿架詩書,與他那一身沉疴宿疾。他面色蒼白,身形清瘦,時??人?,咳得狠了,絹帕上便沾染點點猩紅,如同我本體花瓣的色澤,卻只讓我心揪緊??磥?,百年前他予我一滴水救我一命,今生自身卻陷于涸轍之苦。
這便是因果循環(huán)么?我既已尋到他,斷不能眼睜睜看他如此。
于是,我化名芷清,在離他住處不遠的一條青石板巷口,賃下一間小屋,屋前有小院,正好栽種些時令花草。我每日拂曉即起,汲取山中靈泉灌溉,催開滿院芳菲,然后挑一副扁擔,兩頭竹筐里滿是帶露水的鮮花,步入市集,做個賣花女。
“賣花咯——新采的芍藥、梔子、蘭草——”我的叫賣聲清凌凌的,混在清晨的市井喧囂里。人們喜愛我的花,說我的花格外水靈、香氣尤甚。所得銅錢,我悉數(shù)收起,一枚也舍不得為自己花用,轉(zhuǎn)身便去了城中藥鋪,換回一包包裝在粗麻紙里的藥材:人參、黃芪、川貝……皆是潤肺補氣之物。
我以鄰里姑娘的身份接近他,借口家中略通醫(yī)理,見他病弱,送來些自制的“藥膳”。初時,他推拒,神色疏離而戒備。我不惱,每日只是默默將熬好的藥汁或清淡粥食放在他窗臺,附上一枝新采的鮮花。
如此,春去秋來,便是三載。
三載寒暑,我擔中的花換了一季又一季,他窗臺上的藥碗也空了一回又一回。許是我的花沾了山中靈氣,許是那些藥材當真起了效用,又或許,兼而有之,他的咳疾竟真的漸漸好了起來。咳血止住了,臉上有了血色,原本清癯的身形也似乎豐潤了些。他甚至能重新拾起畫筆,在宣紙上涂抹丹青。
他畫的,多是我。
有時是我簪花而立,淺笑嫣然;有時是我俯身嗅花,側(cè)影溫柔;有時只是我挑擔離去的一個背影。他作畫時,眼神專注,帶著我初識人間時未能理解的溫度。他會看著我,輕聲說:“芷清姑娘,你便如這花中仙子一般?!?/p>
我心中悸動,卻只垂首不語。仙子?我非仙,乃妖也。但看他日漸康健,眉宇間陰霾散去,露出清朗俊逸的本色,我便覺得,這人間煙火,這每日辛勞,都有了意義。我甚至開始貪戀這種平淡,清晨賣花,午后為他熬藥,傍晚看他作畫,聽他講些書中典故、人間趣事。我以為,這大概就是人間話本里所說的“歲月靜好”了。若能一直如此,便是舍了千年道行,永墮這凡塵,似乎……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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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