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腳之人,永不回頭?!?/p>
那寒意順著脊椎骨一路爬上天靈蓋。我死死記住,不敢動,甚至連眼珠都不敢往后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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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沙啞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觀察我的反應(yīng),然后才慢吞吞地繼續(xù):
“條件二……午夜之后,雙目不見天光與人火?!?/p>
我的心沉了下去。這意思是,我以后只能活在黑暗里?
“條件三……”賣腳婆的聲音似乎靠近了一些,那股陰冷的氣息幾乎噴在我的后頸上,“你得……替我再找一雙腳來?!?/p>
什么?!我渾身一僵,血液都凍住了。讓我……我也要去害人?
恐懼和巨大的抗拒感讓我?guī)缀跻瓮染团???傻菑埳n白憔悴的臉,和他痛苦的呻吟聲,瞬間占據(jù)了我的腦海。我沒有退路了。
“……我……我答應(yīng)!”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聲音里帶著哭腔和絕望的顫音,“我都答應(yīng)你!救救我爹!”
“好……”
隨著這聲“好”,一點幽綠的光芒在我身后亮起。借著這微弱的光,我看到一只干枯、布滿褶皺、指甲又長又黃的手,從我的肩膀旁邊緩緩伸了過來。那手里拿著一張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的皮紙,暗黃色,邊緣粗糙,還有一股難以形容的腥氣。另一只同樣枯槁的手,捏著一根細(xì)長的、閃著寒光的針。
“按個手印?!鄙硢〉穆曇裘畹?。
我看著那根針,心臟抽搐。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我顫抖著伸出右手食指,那根冰冷的針毫不猶豫地刺了下去。劇痛傳來,鮮紅的血珠立刻涌出。我咬著牙,將那冒著血的手指,用力按在了那張詭異的皮紙上。
就在手指接觸皮紙的瞬間,我仿佛聽到了一聲極其細(xì)微、卻又直透靈魂的滿足嘆息。皮紙上那道血指印,像是活物般,微微蠕動了一下,顏色變得愈發(fā)暗沉。
那只枯手縮了回去,連同皮紙和針,消失在幽綠的光暈里。
緊接著,我感覺到一雙冰冷徹骨的手,落在了我的腳踝上。那觸感,完全不像是活人的手,硬邦邦,黏糊糊。我嚇得魂飛魄散,死死閉住眼睛,不敢看。
沒有預(yù)想中的劇痛,只是一種奇怪的、麻木的剝離感。好像我的雙腳,正從我身體上被什么東西“取”走,而不是被砍斷。我能感覺到它們離開我的小腿,一種空落落的感覺迅速蔓延上來,但偏偏沒有流血,也沒有痛楚,只有一種徹骨的寒冷,從失去雙腳的地方開始向上蔓延。
整個過程很快,大概只有幾次呼吸的時間。
那雙冰冷的手離開了。
“咯噔”一聲,一個沉甸甸、冰涼的東西,落在了我身前的地上。
我下意識地低頭一看——那是一個粗布縫制的袋子,口扎得緊緊的。幽綠的光芒開始搖曳,變淡,賣腳婆的身影在我身后的感知也迅速模糊、遠(yuǎn)去。
“記住……你的條件……”沙啞的聲音隨風(fēng)飄來,越來越遠(yuǎn),最終徹底消失。
黑暗重新合攏。
我癱坐在冰冷的土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下半身那種空虛無依的感覺異常清晰,讓我一陣陣發(fā)慌。我伸手摸了摸小腿以下——那里空空如也,褲管軟塌塌地垂著。但傷口處一片冰涼光滑,沒有流血,也沒有結(jié)痂,就像是天生如此。
我猛地想起第一個條件——永不回頭。
我強(qiáng)迫自己,梗著脖子,一點一點,僵硬地挪動身體,用手撐著她,向家的方向“走”去。不,那不是走,是爬,是蹭。失去雙腳的我,只能用膝蓋和手肘艱難地挪動,碎石和草梗磨破了我的褲子和皮肉,火辣辣地疼。但比起心里的恐懼和身體里那股詭異的寒冷,這點疼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