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信她!”道長大喝,“妖狐最擅謊言!”
就在我猶豫的剎那,柳依依突然慘叫一聲,道長的桃木劍已刺入她的后背。她跌落在地,身上冒起青煙,人皮開始脫落,露出部分白色的狐毛。
“為、為什么不信我……”她望著我,眼神充滿絕望,隨后化作一道白光沖破屋頂,消失在夜空中。
道長欲追,我攔住他:“讓她走吧?!?/p>
道長搖頭嘆息:“公子心善,但妖狐不死,必會再害他人?!?/p>
我沉默不語,心中五味雜陳。次日,我協(xié)助道長安葬了那名遇害的樵夫,然后收拾行裝,準備離開這是非之地。臨行前,我在房中發(fā)現(xiàn)了柳依依留下的香囊和一張字條,上面只有八個字:情真一日,勝修千年。
我不知道該相信什么,是道長的斬妖除魔,還是柳依依最后的眼淚。也許世間真假,本就難分難解。我最終沒有參加那年的鄉(xiāng)試,而是游歷四方,將這段經歷記錄下來。每每夜深人靜,我仍會想起那個雷雨之夜,想起柳依依最后的目光。或許有些真相,注定要隱藏在精心繪制的畫皮之下,供后人揣測、嘆息。
我?guī)е鴿M腹疑云和那道長告別,獨自踏上歸途。山道上的泥濘尚未干透,空氣中還殘留著雨水的濕潤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我的腳步沉重,每走一步,柳依依最后那絕望的眼神就在我腦海中重現(xiàn)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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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為什么不信我……”
這句話如魔咒般縈繞在我心頭。我反復問自己:若她真是十惡不赦的妖物,為何在最后關頭不取我性命?那香囊中的紙條又作何解釋?
回到慈云寺,慧明法師見我獨歸,只是雙手合十,長嘆一聲:“緣起緣滅,皆是定數(shù)。周施主能保全性命,已是大幸?!?/p>
我無心讀書,也無顏再寄居寺中。收拾行囊時,手指觸到柳依依贈我的玉佩,那狐形圖案在日光下竟顯得有些哀戚。我本該將它丟棄,卻鬼使神差地收入懷中。
離寺那日,我決定不回鄉(xiāng)應試,而是向南游歷。表面上說是散心,實則內心有個聲音在驅使我去尋找答案——關于柳依依,關于真相。
這一走便是三年。我遍訪名山大川,也曾在茶館酒肆聽聞各種狐妖傳說。有人說狐妖最擅偽裝情感,有人說它們亦有善惡之分。在江南一座小城,我偶遇一位白發(fā)老翁,他自稱年輕時也曾與一狐女相戀。
“小伙子,人與妖的區(qū)別,不在出身,而在本心?!崩衔堂蛄艘豢诓?,目光悠遠,“我那狐妻為救我性命,自損百年道行,最終化作原形,回歸山林。我尋她三十年,終不可得?!?/p>
這番話在我心中掀起波瀾。我開始懷疑清虛道長所說是否全然正確,開始重新思考那夜的每一個細節(jié)。
萬歷三十一年春,我游歷至云南一帶。在一處偏僻山村,聽聞當?shù)亟沼泄质掳l(fā)生:數(shù)名惡霸接連暴斃,死狀詭異,皆是被掏心而亡。村民私下傳言,是一白衣仙女為民除害。
我心中一動,隱約覺得此事與柳依依有關。循著線索,我找到那些惡霸的葬身之處——一片幽深竹林。夜幕降臨,我潛伏其中,等待所謂的“白衣仙女”。
月上中天時,一道白影飄然而至。雖然她蒙著面紗,但我一眼就認出那身形正是柳依依。她在一座新墳前駐足,喃喃自語:“第九十九顆惡人之心…還差最后一顆,我便可徹底凈化妖氣,重修人道?!?/p>
我屏住呼吸,看著她取出一支毛筆,對月描繪著什么。這一次,她沒有使用人皮,而是在空中虛畫,金光閃爍處,一道符咒漸漸成形。
“出來吧,周公子?!彼蝗晦D向我藏身的方向,“三年不見,你還是這般喜歡偷看?!?/p>
我尷尬地走出竹林,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摘下面紗,容顏依舊,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滄桑:“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那夜在道觀,我確實想取你性命,但看到你眼中的恐懼與不舍,我下不了手?!?/p>
原來,柳依依本是修行千年的野狐,為速成仙道,曾取活人心肝修煉。但遇到我后,她漸生悔意,想改邪歸正。清虛道長不知內情,只當她仍是害人妖物。
“那香囊中的紙條是真的?!彼壑泻瑴I,“我對你的情意,讓我寧愿放棄千年道行,重新修煉。這三年來,我只取惡人之心,以贖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