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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樣,渾渾噩噩,穿著單薄的里衣,領著一個從竹子里蹦出來、自稱是我媳婦兒的仙女般的姑娘,深一腳淺一腳地摸黑回了家。一路上,心亂如麻,不知是撞了大運,還是惹上了天大的麻煩。
她給自己取名“竹青”。竹青的到來,像一道溫暖的光,劈開了我家陰郁困頓的日子。我娘見了她,病竟當場就好了三分,喝了竹青親手熬的、不知放了什么的清粥后,第二天就能下床走動,不出三五日,便徹底痊愈,身子骨甚至比病前還要硬朗些。
我家那破舊茅草屋,也因為有了她,變得完全不同。她似乎有種奇特的魔力,經(jīng)她手收拾過的地方,總是格外干凈整潔;她指尖拂過墻角,第二天便能冒出幾株翠綠可愛的嫩芽;她甚至不用怎么費力,那幾分薄田里的莊稼,就長得比別家旺盛許多。
日子依舊清貧,但卻充滿了從未有過的生機和暖意。我白天出門做短工,或是下田勞作,心里頭卻第一次有了盼頭,想著家里有個人在等我,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她總是坐在門口那棵老槐樹下,就著月光或是晨曦替我縫補衣物,等我回來,遠遠看見我,便會露出那個讓我心跳加速的安靜笑容。
我漸漸忘了她是來自那片詭異的紫竹林,忘了她出現(xiàn)時的驚世駭俗。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妻,是我貧瘠生命里最珍貴的饋贈。
直到那個春日的集市。我挑了些山貨去鎮(zhèn)上賣,竹青說想去買些新線,便隨我一同去了。鎮(zhèn)上人多熱鬧,她雖低著頭,跟在我身邊,但那通身的氣度,那掩不住的絕色容貌,還是像磁石一樣吸住了無數(shù)目光。
我們被圍觀了。人群竊竊私語,驚嘆聲、議論聲不絕于耳。我心中不安,匆匆賣了貨,拉著她想趕緊離開。卻偏偏撞上了搖著折扇、前呼后擁出來游蕩的縣令公子。
那紈绔子一眼瞧見竹青,眼睛當場就直了,折扇“啪”地掉在地上都渾然不覺,張著嘴,癡癡呆呆地盯著,口水幾乎都要流出來。他身邊那幾個惡奴見狀,立刻圍了上來,嬉皮笑臉地便要動手動腳。
我將竹青死死護在身后,心頭怒火中燒,卻又強壓著,知道這些人我們?nèi)遣黄稹N乙贿厯蹰_那些臟手,一邊低聲下氣:“公子爺,高抬貴手,我們是本分人家……”
“本分人家?”那縣令公子回過神來,一雙淫邪的眼睛仍在竹青身上逡巡,嘿嘿一笑,“這等絕色,活該待在錦繡堆里,跟著你這窮酸吃苦受罪,豈不是暴殄天物?小子,開個價,把這小娘子讓與本公子,保你下半輩子吃香喝辣!”
“恕難從命!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咬牙道,拉著竹青就要硬闖出去。
那縣令公子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冷哼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走!”
他沒當場發(fā)作,但那陰鷙的眼神,像毒蛇一樣,讓我脊背發(fā)涼。
災禍來得比想象中更快。第二天下午,一隊如狼似虎的官差就踹開了我家搖搖欲墜的柴門?!澳孟?!膽大包天,竟敢盜砍皇家御竹!”
冰冷的鐵鏈瞬間套上了我的脖子,我被粗暴地拖拽在地。我娘哭喊著撲上來,被一把推倒在地。竹青從屋里沖出來,臉色煞白。“相公!”
“就是這妖女!來歷不明,定是竹妖所化!一并鎖走!”為首的衙役班頭指著竹青厲聲喝道。
“不!不關她的事!竹子是我砍的!”我拼命掙扎嘶吼,“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班頭看看竹青,又看看我,眼中閃過一抹奸詐:“哦?你承認是你盜砍御竹了?那就好辦了!把這罪夫帶走!至于這女子……”他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公子有令,需仔細查問其來歷,暫押府衙看管!”
我瞬間明白了,什么盜砍御竹,全是借口!他們是沖著竹青來的!抓我,不過是為了逼她就范!
“竹青!別管我!你快走!”我被拖拽著,聲嘶力竭地大喊。
竹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先前臉上的驚惶卻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我從未見過的神情。她看著那些官差,眼神里沒有恐懼,反而像在看一群死物。她輕輕點了點頭,仿佛明白了什么,又像是做出了某個決定。
“相公,”她的聲音奇異地平靜,穿透我的嘶吼,“別怕。”這是我被拖出院子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