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什么山神……”六叔公的聲音飄忽得像一陣煙,“老輩子人口口相傳,說是‘山魈’,是困在山里枉死之人的怨氣聚成的邪靈,最會蠱惑人心,要人用血食供奉它,它才保一方‘平安’……”
他喘了口氣,眼里滿是恐懼:“幾十年前,那外鄉(xiāng)人不知怎么惹了它,被吸干了血肉,死得就剩一張皮包著骨頭……后來請了高人,才勉強把它封在那處地穴里,用香火鎮(zhèn)著,說是時間久了,怨氣散了就好了……大家都不敢再提這事,廟也廢了……誰知道……誰知道這新來的廟祝,他怎么會知道……他竟敢……竟敢又把它供起來!還用‘龍頭香’做標記選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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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品?!”我頭皮炸開。
“那頭香里,怕是摻了那陶罐里邪門的東西,點了那香,就等于被那山魈標記了……往年……往年都是廟祝自己指定的人,大多是外鄉(xiāng)的、無依無靠的流浪漢……送上點錢財,說是給山神爺當差去了……”六叔公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你……你搶了頭香,壞了他的安排,他又不敢聲張,那山魈索要祭品,自然……自然就找到你了……”
我如遭雷擊,渾身冰冷。
所以,我娘的好轉,不是山神顯靈,而是我用自己給那邪神做了新的目標,它暫時放過了我娘?那夜夜的“還回來”,是要我去做替死鬼!
“那廟?!麨槭裁础蔽液韲蛋l(fā)干。
“為什么?”六叔公慘笑一聲,“被那東西纏上,得了點好處,就再也離不開了唄……那東西能給人續(xù)命,能讓人有點邪門的本事,但也要不斷喂它……喂不飽,它就先吃供奉它的人……那廟祝,你看他精瘦,說不定皮囊底下,早就被掏空了……”
我想起廟祝手臂皮下那蠕動的景象,一陣惡寒。
“怎么辦……六叔公……我該怎么辦?”我抓住救命稻草般抓著他。
“走!趕緊走!離這村子越遠越好!”六叔公急促地說,“那東西離不開這座山!只要你出了山,它就拿你沒辦法!快走!”
對!走!離開這里!
我謝過六叔公,轉身就想往外跑。
“等等!”六叔公又叫住我,眼神里充滿了悲哀和決絕,“走了就別再回來!還有……小心……那廟?!粫屇爿p易走的……他不能讓祭品跑了……”
我心頭一緊,重重地點點頭,沖出了六叔公的家門。
回到家里,我手忙腳亂地收拾了幾件衣服,又把家里僅有的那點銅板揣進懷里。我娘醒了,靠著床頭看著我,眼神清明:“三兒,你要出遠門?”
我看著她的臉色,確實比昨天又好了些,心里那股酸楚和恐懼幾乎要把我淹沒。我撲通一聲跪在她床前,磕了個頭:“娘,兒子不孝,要出去躲幾天債……您……您好好養(yǎng)病……”我編了個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我娘沉默了一下,枯瘦的手摸了摸我的頭:“去吧……自己小心……娘……沒事……”
她的平靜反而讓我更加不安。我咬咬牙,起身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家門。
我不能從大路走,廟??隙〞诖蹇诙挛摇N覜Q定從后山繞,雖然難走,但更隱蔽。
后山林木茂密,光線昏暗。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跑著,心跳得像擂鼓,不斷回頭張望,總覺得身后的陰影里有什么東西在跟著我。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聽起來都像是那甜膩的耳語。
跑了大概半個時辰,我已經(jīng)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眼看就要翻過這道山梁,下去就是通往鄰鎮(zhèn)的小路了。
就在我稍微松口氣的時候,前方一棵大樹后,慢悠悠地轉出一個人影。
干瘦的身形,精亮的眼睛,手里提著一把明晃晃的柴刀。
正是那個老廟祝!
他臉上掛著一種貓捉老鼠的殘忍笑容,聲音嘶?。骸芭馨。吭趺床慌芰??山魈大人等著你呢……你這上好血食,可比那些流浪漢強多了……”
我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想往另一個方向跑。
“嗤——”一聲輕響,我腳踝猛地一痛,像是被什么冰冷的東西纏住了,低頭一看,竟是一根不知從何處射來的、漆黑如墨的藤蔓!那藤蔓像是有生命一樣,死死箍住我,并且還在不斷收緊,冰冷的觸感直往骨頭里鉆!
我掙扎著,卻發(fā)現(xiàn)另一只腳也被纏住了!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老廟祝一步步逼近,柴刀在昏暗的林間反射著幽光:“敬酒不吃吃罰酒……乖乖做祭品多好,還能讓你娘多活幾天……現(xiàn)在,只好讓你們母子一起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