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風(fēng)雨嗚咽,仿佛夾雜著壓抑啜泣、骨骼摩擦和低沉怨毒的絮語:“輪到你了……”無數(shù)重疊的回音從坑穴深處、從白骨里響起!
祠堂黑洞洞的門口,無聲無息出現(xiàn)一個(gè)纖細(xì)的人形輪廓。它的出現(xiàn)讓怨毒低語驟然消失。黑暗中,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冰錐,牢牢釘住我。那目光里……是極深的悲傷?和一絲憐憫的嘲諷?
心臟狂跳。白骨、紅繩、這目光……一個(gè)更恐怖的真相碎片在腦中碰撞。“你……到底是誰?!”我嘶吼,恐懼中升起被愚弄的憤怒?!斑@……這些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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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黑影輕輕晃動(dòng)。一個(gè)冰冷、清冽、浸透疲憊和寒意的年輕女聲直接在我意識(shí)里響起,帶著一絲極淡的譏誚:“我們是誰?我們……就是你們每年獻(xiàn)給‘山神’的‘新娘’啊?!?/p>
“山神……新娘……”這四個(gè)字如烙鐵燙開記憶!王家坳諱莫如深的“規(guī)矩”!每隔幾年災(zāi)禍降臨,族老們秘密選出最水靈的姑娘,系上紅繩,穿上“嫁衣”,在風(fēng)雨夜送上后山……從此消失。大人們說她們?nèi)ァ八藕蛏缴瘛绷?。原來……沒有山神!只有這累累白骨!她們被埋在這里,用生命平息“災(zāi)禍”!
惡心和悲憤沖上喉嚨,我干嘔起來。狐妖索命?負(fù)心人?全是血腥的謊言!延續(xù)了不知多少代的騙局!
“那……最近死的……”我嘶啞問,想起村長女兒。
“她?”譏誚更濃,冰冷刺骨,“她看見了她爹——你們敬愛的村長,伙同族老清點(diǎn)下一次‘獻(xiàn)祭’的紅繩和‘嫁衣’。她太天真,以為能反抗……呵?!崩湫Υ媪私Y(jié)局。
“那……牲畜……”
“怨氣?!甭曇羧缛f載寒冰,“三百年的怨氣,被禁錮,污穢潰爛,自然溢出侵染生靈。至于夢魘……”目光落在我身上,“不過是污穢怨氣在尋找新的、更‘合適’的容器罷了。”
新的容器?“輪到你了”的真正含義!我是被選中的新“守山人”!用我的余生和沉默,喂養(yǎng)這吃人的傳統(tǒng)!昨夜窗下的磨刀聲,是警告!
絕望淹沒憤怒。我只是待宰的祭品!
祠堂外,風(fēng)雨聲中傳來嘈雜人聲、腳步聲和火把光影!
“王大山!在里面嗎?”村長偽裝的焦灼聲音響起。
“狐妖害人!抓住它!”
“王大山挺??!我們來救你!”
虛偽得令人作嘔。
門口纖細(xì)黑影在火光逼近時(shí),如煙霧消散,只留一縷冰冷氣息。
救我?還是讓我閉嘴,成為第三百零一具白骨?
火光人聲逼近大門。我背靠冰冷石柱,手死死按住腰后柴刀柄。刺痛刺穿恐懼絕望。阿寶的小臉,翠花縫補(bǔ)的側(cè)影,三百具白骨無聲凝視,紅繩如泣血烙印。
火光刺破門洞。村長舉著火把,影子扭曲投射。身后是李老栓、趙瘸子等熟悉面孔,眼神躲閃又麻木兇狠。
“大山!沒事吧?”村長夸張關(guān)切,目光飛快掃過我狼狽樣子和敞開的坑穴縫隙,瞳孔猛縮又強(qiáng)壓。
“狐妖呢?跑了?”李老栓鐵叉顫抖指向黑暗。
“好大孽障!害人引災(zāi)!大山受苦了!”趙瘸子聲音尖利,眼神逼迫。
他們七嘴八舌,用“狐妖”、“邪祟”的謊言涂抹真相深淵。
我看著他們扭曲的臉。阿寶的笑容、翠花的眼神與三百張年輕絕望的面容瘋狂交替。悲憤和決絕的火焰猛地竄起!
“狐妖?”我聲音嘶啞穿透喧囂,扶著石柱站直,指向惡臭坑穴,“狐妖在那里嗎?是三百年前沉塘的張寡婦?五十年前吊死的春妮?十年前失蹤的小月?還是……”目光淬火般釘在村長慘白的臉上,“——前天晚上,被你親手捂死的親閨女?!”
人群炸鍋!驚駭恐懼的抽氣聲混雜。
“王大山!瘋魔了!被狐妖迷了心竅!”村長猙獰狂怒,揮舞火把,“妖言惑眾!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