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4章 鬼書生（第2頁）

“婉寧姑娘將來有何打算？”說完自己的事，我問道。她垂下眼簾，長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小女子。。。已無將來可言?！?/p>

我正疑惑此言何意，忽然注意到一件事——火光映照下，她竟然沒有影子！

我心頭一震，冷汗頓時濕透了后背。再仔細看她，面色蒼白得不自然，身體似乎有些透明，最重要的是，自她進廟以來，確實沒有留下任何腳??！

她似乎察覺到我的恐懼，抬起頭來，眼中含淚：“公子莫怕，小女子確實。。。已非陽世之人。但絕無害你之心?！?/p>

我嚇得魂飛魄散，想逃卻雙腿發(fā)軟，想叫卻喉嚨發(fā)緊。

“三年前，小女子與鄰村書生李郎相戀，私定終身?！彼灶欁哉f道，聲音飄渺如風，“我將家傳白玉簪贈他作信物，約定等他高中便來迎娶。誰知村中惡霸趙虎垂涎我的美貌，強行下聘，我誓死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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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眼中流出兩行清淚，那淚水在火光下竟閃著珍珠般的光澤：“趙虎惱羞成怒，趁我上山采藥時，將我。。。將我玷污后又推下懸崖。我尸身至今未得安葬，被困在這荒山之中，無法超生。”

我聽得心驚肉跳，恐懼漸被同情取代：“那。。。那李郎呢？”

“他次年果然高中舉人，回鄉(xiāng)得知我的死訊，悲痛欲絕。曾試圖告官，但趙虎買通官府，反誣李郎誣告，將他革去功名，逐出故鄉(xiāng)。聽說他后來。。。投河自盡了。”婉寧的聲音哽咽，那無形的悲傷幾乎充滿了整座廟宇。

我沉默良久，終于鼓起勇氣問道：“婉寧姑娘為何告訴我這些？”

她抬起淚眼：“公子是三年來第一個愿與我交談之人。我別無所求，只望公子能幫我尋回那支白玉簪。那是家傳之寶，更是我與李郎的定情信物。如今落在趙虎手中，我死不瞑目??！”

見她哀切模樣，我心中惻隱之情油然而生，懼意又消三分：“那趙虎現(xiàn)在何處？白玉簪他可曾帶在身上？”

“趙虎如今更加發(fā)達，在山下黑風鎮(zhèn)做了富戶。那玉簪他嫌晦氣，不曾佩戴，但必藏于家中某處。”婉寧道，“公子若能助我取回玉簪，小女子來世必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p>

我思忖片刻，終是點頭：“姑娘放心，柳某定當盡力而為?！?/p>

婉寧聞言，竟起身向我行大禮。我慌忙欲扶，卻碰不到她身體，只覺一股寒意透過指尖。

天亮時分，婉寧的身影漸漸淡去。臨行前，她告訴我趙虎宅邸的位置和布局，又特別叮囑：“趙虎生性多疑，宅中養(yǎng)有惡犬，公子務(wù)必小心。若事不可為，速速離去，萬不可為我涉險。

我答應(yīng)著，看她如晨霧般消散在廟宇中，恍如南柯一夢。但地上她留下的那方絲帕，證明昨夜并非幻覺。

收拾行裝下山時，我心中五味雜陳。一方面是恐懼，畢竟我答應(yīng)要幫一個女鬼；另一方面卻是義憤，為婉寧的遭遇感到不平。

黑風鎮(zhèn)距山腳不過十里。晌午時分，我已站在鎮(zhèn)口。比起我家鄉(xiāng)的寧靜小鎮(zhèn)，這里顯得繁華許多，卻也透著一股蠻橫之氣。

經(jīng)打聽，趙虎果然是本地一霸。表面上做藥材生意，實則欺行霸市，無惡不作。鎮(zhèn)上人提起他，無不色變，匆匆?guī)拙浔愣汩_，生怕惹禍上身。

按照婉寧的描述，我很快找到了趙宅。高墻深院，朱門銅環(huán)，果然氣派。但奇怪的是，大門兩側(cè)竟貼著符咒，門楣上還掛著一面照妖鏡。

“做賊心虛?！蔽野底岳湫?，繞到宅后觀察地形。

是夜，月黑風高。我依計來到趙宅后墻外。按照婉寧所說，這里有一棵老槐樹，枝條伸入院內(nèi)，是潛入的最佳路徑。

爬樹本非書生所長，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過高墻，落地時險些扭傷腳踝。院中果然有惡犬，但奇怪的是，它們只是嗅了嗅空氣，嗚咽幾聲便趴回原地，并未狂吠。

后來我才知道，活人身上有陽氣，鬼魂有陰氣，而我與婉寧接觸后，身上沾染了她的陰氣，使犬只感到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