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2章 藏魂壇（第2頁）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掉進(jìn)了冰窟窿，又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腳步釘在原地，動(dòng)彈不得。

“嘖，死得那叫一個(gè)邪門！”另一個(gè)老漢咂著嘴，聲音發(fā)顫，“在他家那新砌的院墻根底下……整個(gè)人……像是被什么東西活活抽干了！皮包著骨頭，眼珠子瞪得溜圓，像是活活嚇?biāo)赖?！那臉色……青黑青黑的，跟中了邪似的！仵作都不敢?xì)瞧，直搖頭！”

“報(bào)應(yīng)！這就是報(bào)應(yīng)！”旁邊一個(gè)老婆子啐了一口，恨恨地說，“老天爺開眼吶！禍害了多少黃花閨女！”

報(bào)應(yīng)……開眼……

老漢們后面的話，嗡嗡地響在我耳邊，卻一個(gè)字也聽不清了。我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四肢百骸都凍僵了。王癩子死了。真死了。死狀凄慘邪異。就在昨夜……就在我對(duì)那個(gè)壇子里的東西許愿之后！

這不是夢！那壇子……那壇子里的柳青河……是真的！

巨大的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我抱著壇子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那冰冷的陶壁仿佛變成了燒紅的烙鐵，燙得我皮肉生疼。我?guī)缀跏沁B滾帶爬地沖回自家那間低矮破舊的泥坯屋，反手死死地閂上了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屋里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和草藥混合的苦澀氣息。我把那冰冷的壇子“哐當(dāng)”一聲扔在角落的柴草堆里，自己縮在冰冷的土炕一角，背靠著同樣冰冷的土墻，牙齒磕碰得咯咯作響。身體在抖，心也在抖。

它做到了。它真的做到了！它要我的身體……它馬上就要來拿了！三天……三天！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住了我的手腳，也勒住了我的喉嚨。我死死盯著角落陰影里那個(gè)沉默的壇子，描金的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xiàn)，像一個(gè)沉默的、擇人而噬的怪物。

時(shí)間像是凝固的泥漿，粘稠而緩慢地流淌。日頭從破窗欞里移過，又沉了下去。我水米未進(jìn)，就那么僵坐著，像一尊泥塑木雕，所有的感官都死死鎖在那個(gè)角落。

當(dāng)最后一絲天光徹底被濃墨般的夜色吞噬時(shí)，角落里，終于有了動(dòng)靜。

先是極其細(xì)微的“嗡”的一聲輕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壇子里輕輕震動(dòng)了一下。緊接著，一股比昨夜更濃、更粘稠的陰冷氣息，如同實(shí)質(zhì)的墨汁，絲絲縷縷地從壇口那暗紅色的封泥縫隙里彌漫出來。那氣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腐朽和怨毒，瞬間充斥了狹小的屋子，連空氣都變得滯重粘稠，呼吸都帶著冰碴子。

壇子表面，那些黯淡的金銀紋路，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不是柔和的光，而是一種極其詭異的、冰冷的幽綠色微光，像荒野墳地里飄蕩的鬼火。光芒閃爍不定，勾勒著壇身上模糊的圖案——扭曲的人形，猙獰的獸面，還有更多無法辨識(shí)的、充滿惡意的線條，在幽綠的光暈中仿佛活了過來，緩緩蠕動(dòng)、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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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gè)模糊、扭曲的影子，在壇身上那幽綠的光暈中慢慢凝聚、拉伸。先是兩只空洞的眼窩，然后是那張慘白僵硬的臉——柳青河！他似乎在壇壁內(nèi)部掙扎著，想要掙脫出來，那張臉緊緊貼著壇壁，被擠壓得變形，漆黑的眼珠死死地“盯”著我所在的方向！

“時(shí)辰……到了……”一個(gè)聲音直接在我腦子里炸開！不再是昨夜那種飄忽空洞，而是充滿了急不可耐的貪婪和一種令人牙酸的嘶啞摩擦感，像是砂紙?jiān)诠尾林穷^，“你的身子……該歸我了！”

那聲音如同冰錐，狠狠刺穿我的耳膜，直扎進(jìn)大腦深處！我渾身一個(gè)激靈，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瞬間從那種恐懼的僵直中掙脫出來！不！不能給他！絕對(duì)不能！

“不！”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來，聲音干澀破裂，帶著絕望的瘋狂，“你滾開！滾出我家！滾出我的身子！”

“嗯？”那壇壁上扭曲的鬼臉猛地一頓，空洞的眼窩似乎“看”向我，里面那濃得化不開的漆黑劇烈地翻滾了一下，透出極致的怨毒和一絲……錯(cuò)愕？似乎完全沒料到我竟敢反抗。

“滾？”柳青河的聲音陡然拔高，變得無比尖利刺耳，帶著一種被冒犯的狂怒，“契約已成！由不得你！”

話音未落，那角落里的壇子猛地發(fā)出一陣劇烈的、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仿佛里面的東西正在瘋狂地沖撞著壇壁！壇身上那些幽綠色的詭異紋路光芒暴漲，幾乎照亮了整個(gè)昏暗的角落！

“噗嗤！噗嗤嗤！”

就在我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壇子靠近我這一側(cè)、那描著金線銀線的光滑陶壁上，竟毫無征兆地、如同活物般鼓起了幾個(gè)拳頭大小的肉瘤！肉瘤急速地蠕動(dòng)、膨脹，表面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作嘔的、濕漉漉的暗紅色，布滿了細(xì)密的青黑色血管。緊接著，“?！钡囊宦曒p響，其中一個(gè)肉瘤猛地破裂開來！

一條暗紅色、帶著粘稠濕滑液體的東西，如同毒蛇出洞，閃電般從破裂的肉瘤中激射而出！那東西像是一條剝了皮的血肉之鞭，又像是一根放大了無數(shù)倍的、濕滑的肉色蚯蚓，頂端沒有口器，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吸盤般的褶皺！

它速度太快了！我只覺得手腕一涼，一股難以抗拒的巨力猛地箍緊！低頭一看，那條惡心的肉須，已經(jīng)像燒紅的鐵箍一樣，死死地纏住了我的右手腕！冰冷、滑膩、帶著一種尸體的僵硬感！更可怕的是，它那吸盤似的頂端，正緊緊貼在我的皮膚上，我能清晰地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順著那接觸點(diǎn)，絲絲縷縷地往我的血肉里鉆！一股陰寒惡毒的氣息，正沿著手臂瘋狂上竄！

“呃啊——！”劇烈的疼痛和無法形容的惡心感讓我發(fā)出凄厲的慘叫！我拼命掙扎，用左手去撕扯那肉須，可它滑膩異常，又像鋼鐵般堅(jiān)韌！那濕冷的、帶著死亡氣息的觸感順著我的手臂向上蔓延，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纏繞著我的靈魂，所過之處，血液都仿佛凍結(jié)了。更可怕的是，我能感覺到一種強(qiáng)烈的、不屬于我的意志，正蠻橫地試圖擠進(jìn)我

的腦海，帶著冰冷的占有欲和瘋狂的喜悅。

“掙扎……徒勞……”柳青河那嘶啞扭曲的聲音直接在腦髓里震蕩，帶著令人作嘔的得意，“你這副好皮囊……歸我了！待我吸盡你的生氣，徹底占據(jù)……再去找那更鮮嫩的……你妹妹的魂魄……定是上佳的滋補(b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