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日記,心中泛起一絲不安。曾祖父的筆跡在這幾段顯得格外潦草,仿佛當時他的手在顫抖。難道睡鬼的傳說真的有其根源?
那天下午,祖母精神稍好,我陪她在院子里曬太陽。槐樹的枝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
“奶奶,我找到了曾祖父的日記。”我試探著說,“里面提到了睡鬼?!?/p>
祖母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明德爺爺?shù)娜沼洠磕?。。。你看到了什么??/p>
“他說聽到有人用他的聲音在夜里呼喚他,還提到鄰村有人因此而死?!?/p>
祖母長嘆一聲,滿是皺紋的臉上浮現(xiàn)出恐懼與悲傷交織的表情:“那不是傳說,文娃子。睡鬼是真的,它盯上我們陳家已經很久了。你太爺爺陳正榮是第一個遭殃的。”
我握住祖母的手:“能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嗎?我想知道真相。”
祖母凝視著槐樹的方向,眼神恍惚,仿佛穿越了時空:“那是在民國二十六年的夏天,你太爺爺陳正榮那時才三十五歲,是村里少有的讀書人。。?!?/p>
隨著祖母的敘述,一幕往事緩緩展開:
陳正榮那時深受失眠困擾,每晚輾轉反側,好不容易入睡,卻總被各種怪夢困擾。更可怕的是,他常常在半夢半醒間聽見有人呼喚他的名字,那聲音與他自己的一模一樣。
起初他以為這只是疲勞所致,但情況越來越嚴重。他開始在屋里屋外發(fā)現(xiàn)奇怪的痕跡——不是人類的腳印,也不是任何已知動物的足跡,更像是某種粘稠物體干涸后留下的印記。
那時的陳家老宅比現(xiàn)在更加偏僻,四周幾乎沒有鄰居。陳正榮的妻子早逝,他獨自撫養(yǎng)著兩個年幼的兒子——我的祖父和他的弟弟。
一晚,雷雨交加,陳正榮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聽見窗外有人清晰地呼喚:“正榮。。。正榮。。。出來啊。。。”
那聲音與他自己的毫無二致。
迷迷糊糊中,他應了一聲:“誰???”
話音剛落,他徹底驚醒,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民間傳說中,絕不能在夜里回應呼喚,尤其是模仿你聲音的呼喚。
接下來的幾晚,陳正榮的睡眠更加不安穩(wěn)。他開始說明話,在夢中與“某人”對話,有時甚至整夜喃喃自語。他的身體也迅速衰弱,兩個月前還健壯的他,變得骨瘦如柴,眼窩深陷。
“然后呢?太爺爺怎么了?”我追問。
祖母的聲音低沉下來:“一個秋天的早晨,他沒能起床。當孩子們發(fā)現(xiàn)時,他的身體已經涼了。奇怪的是,他的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那種笑容我至今記得,不像喜悅,更像是。。。解脫?!?/p>
我感到脊背一陣發(fā)涼:“官方死因是什么?”
“醫(yī)生說可能是心臟病。但村里人都知道,是睡鬼找上了他,把他帶走了?!弊婺竿nD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淚光,“這還不是最可怕的部分。可怕的是,從那天起,睡鬼就纏上了陳家,每隔一代,它就會出現(xiàn)一次?!?/p>
“您是說。。?!?/p>
“你二叔公,也就是我的小叔子,他也是這樣死的。那年他才四十歲,同樣是在聽到夢中呼喚后不久,在睡夢中離世。現(xiàn)在,輪到你了,文娃子,我能感覺到它已經盯上你了。”
我本想反駁,告訴祖母這些都是巧合,是典型的家族性遺傳心臟病加上心理暗示導致的集體癔癥。但看著祖母嚴肅而悲傷的表情,我把這些話咽了回去。
“別擔心,奶奶,我會小心的?!蔽野参康?。
當晚,我再次難以入睡。窗外的風聲似乎總夾雜著別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竊竊私語。我起身檢查窗戶,卻只看到一片漆黑。
回到床上,我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心理暗示。作為醫(yī)學生,我清楚人類的大腦多么容易產生錯覺,尤其是在恐懼和期待的情緒中。
迷迷糊糊中,我睡著了。
我夢見自己站在老宅的堂屋里,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斑。屋子里靜得出奇,連通常的蟲鳴都聽不見。
“陳文。。?!币粋€聲音從后院傳來。
我循聲走去,推開通往院子的門。槐樹下站著一個人影,背對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