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勛等人的到來,很快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那名五十多歲的老太太轉(zhuǎn)過身看去,第一眼便是看到了尤明遠(yuǎn),她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眼中充滿了厭惡,但是當(dāng)看到尤敏的時候,臉上很快又是有了笑容,更是對她招了招手。尤敏看向父親,尤明遠(yuǎn)則是微微擡頭,示意她可以過去。“這是我大姨母,你和我一起過去?!庇让艚榻B了一下,然后拉著李勛走了過去?!按笠棠??!钡搅私埃让籼鹛鸬慕辛艘宦?。老太太臉上的笑容更盛了,拉著尤敏的手說道:“孩子,快十年沒見到你了,上次見面你還是一個黃毛丫頭,現(xiàn)在都是做母親的人了,比以前也更漂亮了?!庇让舻哪赣H姓房,家里是做糧食買賣的,有那么一些田地,生意做的不大,土地也不多,但是在她生活的那個村子,房氏家族也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家族了。尤敏與老太太雖然快十年沒有見面了,但是兩人每年都會有書信往來,所以對于尤敏這些年的生活與經(jīng)歷,老太太自然是很清楚的。尤敏說道:“大姨母,這么多年過去了,您老的精神頭還是那么好?!薄袄狭?,老了。”房氏搖了搖頭,目光看向李勛,笑著說道:“你就是大丫頭的郎君李勛吧。”李勛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著拱手行了一禮:“大姨母好,初次見面,晚輩李勛給您老問安了?!薄昂茫?。”房氏一連說了幾個好,李勛的身份她是知道的,這么高貴的一個人,一點(diǎn)架子都沒有,謙虛且溫和,雖是初次見面,但房氏一下子就是喜歡上了李勛。這時,房氏的兒女都是走了過來,但不敢靠的太近,看著尤敏與李勛的目光,有些唯唯諾諾。李勛拉著尤敏,上前主動一一打過招呼,表弟表兄什么的一頓叫呼。房氏笑瞇瞇的看著李勛,連連點(diǎn)頭?!懊魞?,東西我都準(zhǔn)備好了,給你母親燒些紙錢吧?!贝麄兇蛲暾泻?,房氏對著尤敏說道。尤敏與李勛兩人蹲下來,開始燒紙。尤明遠(yuǎn)走了過來,看著眼前的墳包,默然不語。房氏看著尤明遠(yuǎn),冷聲道:“好些年沒有見過尤大人了,還以為你已經(jīng)忘記了這里?!泵鎸Ψ渴系耐诳嗯c諷刺,尤明遠(yuǎn)神色淡然,默默說道:“人死不能復(fù)生,活著的人,總歸要往前看?!薄八颇氵@等出身尊貴之人,得意時高官厚祿,前呼后擁,失意時,也能三妻四妾,富貴人生,就是可憐了我那妹妹,那么喜歡熱鬧的一個人,孤苦無依的在那處小宅子里苦熬了十年,到死都沒有等到那所謂的幸福?!狈渴虾蘼暫拚Z的說道。尤明遠(yuǎn)微微低下頭,沉默不語。尤敏聽了房氏這些話,則是身子微微顫抖,轉(zhuǎn)過頭,語氣有些哀求的說道:“姨母,別說了好嗎?”房氏看了尤敏一眼,嘆氣一聲,什么都不再說,蹲下來,開始給妹妹燒紙錢。尤明遠(yuǎn)就站在那里,既沒有燒紙,也沒有說話,不過他的眼神有些恍惚,顯然他的人在這里,心神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或許他此刻正在回憶過往。過了好一會兒,紙錢都燒完了,房氏低聲對尤敏說了幾句話,然后便是領(lǐng)著一大家子人離開了。李勛扶起尤敏,回頭看向尤明遠(yuǎn),不由搖了搖頭。尤明遠(yuǎn)曾經(jīng)的一些作為,在房氏的眼中,可以說是始亂終棄,無情無義,應(yīng)該被唾罵與憎恨,但是李勛對此卻頗為理解,這并不是說尤明遠(yuǎn)就沒有錯,但不能把所有責(zé)任全部都是推到他的身上。有一句話說的好,你得到的同時,一定會失去一些。尤明遠(yuǎn)出身門閥世家,他一出生就擁有絕大多數(shù)人,一輩子努力都難以企及的榮華富貴,但同時,有些東西,卻也深深的固定著他,比如婚姻大事,比如愛情,家族希望有的,尤明遠(yuǎn)可以擁有,家族不希望有的,他在怎么努力,也無法保留,就算是現(xiàn)在的尤明遠(yuǎn),也是如此,他雖然是族長,但是他代表的是整個家族全體族人的意念,而不是他自己的,如果順著絕大多數(shù)人的意念,那么尤明遠(yuǎn)可以行使族長所有的權(quán)利,絕對而至高,反之,則是寸步難行,所有家族的族長是這樣,皇上也是這樣,因?yàn)檫@就是規(guī)則。尤敏的母親雖然出身低微,但家世清白,就算做不了尤明遠(yuǎn)的正妻,做個妾是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因?yàn)橐淮握`會,一次流言蜚語,不僅傷害了尤敏母親的名聲,同時也斷送了她一輩子的幸福,有些事情,尤明遠(yuǎn)理解與明白,但家族不理解,不明白,而決定一切的,不是他尤明遠(yuǎn),而是家族。尤敏正要說話,李勛卻是拉了拉她,然后說道:“岳父,姨母邀請我們到她那里去吃晚飯?!崩顒椎脑?,打斷了尤明遠(yuǎn)的回憶。李勛笑著說道:“這里是敏兒的家鄉(xiāng),我想去看一看?!庇让鬟h(yuǎn)點(diǎn)了點(diǎn)頭:“去吧,多玩幾天,這里的風(fēng)景很美,帶著敏兒到處逛一逛?!崩顒仔χc(diǎn)頭答應(yīng),然后帶著尤敏離開了這里。尤敏不解的說道:“為什么把父親一個人留下來?”李勛呵呵笑道:“岳父或許有很多話想要和岳母去說,我們杵在這里干什么?說不定我們這么一走,岳父大人立即就會大哭一場。”“去你的吧,不許開我父親的玩笑?!庇让羯焓执蛄死顒滓幌?,但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李勛離開后,這里就剩下尤明遠(yuǎn)以及一名比他年紀(jì)還要大的老仆,當(dāng)年尤敏的母親死后,就是這名老仆幫忙辦的一切后事。尤明遠(yuǎn)來到墳前,直接坐在地上,并且從懷中拿出一封信紙,上面寫著祭文。那名老仆則是把手中的木盒打開,里面有著幾壺酒,以及兩道小菜,他把酒菜放在尤明遠(yuǎn)一旁的地上,然后便是默默走開,把這里留給尤明遠(yuǎn)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