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的主人并未現(xiàn)身,仿佛只是在虛空中投下了一道冰冷的死亡預(yù)告,隨即消散無蹤。
可這片天地間被強行壓抑了千百年的火焰,卻已被譚浩無意中徹底點燃。
東域城墻之上,那塊被無數(shù)人奉為圭臬的訓(xùn)誡石碑,一夜之間字跡模糊,原本深刻入骨的“謹言慎行,以避災(zāi)禍”八個大字,被一層混沌的石灰質(zhì)覆蓋,取而代之的,是仿佛孩童用指甲劃出的歪扭新文:“有屁快放,憋著傷身?!?/p>
清晨,城門初開,第一批進城的百姓看到這幕,當(dāng)場石化。
消息如野火般傳開,不過半個時辰,城墻下已是人山人海,議論聲、驚呼聲、難以置信的抽氣聲匯成一片嗡鳴的海洋。
人群中,一名面黃肌瘦、眼含怯懦的婦人,常年被夫家欺壓,連大聲說話都未曾有過。
她呆呆地望著那行字,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了天靈蓋。
壓抑了十幾年的委屈、憤怒、不甘,在這一刻盡數(shù)化為滾燙的巖漿,沖破了所有束縛。
她猛地抬頭,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一聲撕裂長空的尖叫:“我不嫁了!那頭畜生,誰愛嫁誰嫁去!”
聲音響徹街巷,蓋過了所有的嘈雜。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fā)驚得側(cè)目。
更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股微弱卻純粹的靈氣從她干枯的體內(nèi)洶涌而出,沖刷著她的四肢百??!
她竟是一名血脈被封印的散修之女,這一句發(fā)自肺腑的自由之言,竟成了她沖破枷鎖的最強鑰匙!
高塔之巔,林詩雅一襲白衣,憑欄而立。
她手中的那本《人間道書·器靈篇》正無風(fēng)自動,書頁嘩嘩作響,最終停在一頁嶄新的記錄上:“第四日,自由言語破封三十七處,覺醒者十九人,靜口花新開十二朵。”
她的目光穿透云層,遙遙望向安眠廟的方向,紅唇輕啟,聲音中帶著一絲震撼與了然:“他不是在改變規(guī)則……他是在重新定義‘說話’這件事本身的意義?!?/p>
此時的譚浩,對此一無所知。
他正蹲在村口,抓了一把谷子喂著一群咯咯噠的母雞。
一個枯瘦的身影緩緩走來,正是安眠廟那位啞經(jīng)僧。
他走到譚浩面前,沒有絲毫猶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渾濁的老淚滾滾而下,干裂的嘴唇哆嗦了半天,終于擠出一個沙啞至極的字:“謝……謝……”
這是他三十年來,第一次開口說話。
譚浩嚇得手里的谷子都撒了,連忙去扶:“哎哎,大師你這是干嘛,快起來!我啥也沒干??!”
他話音未落,天空毫無征兆地驟然一暗!
白日瞬間化為黑夜,九座頂天立地的巨大石碑虛影,再度籠罩了整個蒼穹。
一道冰冷、威嚴,不含絲毫感情的聲音如億萬道雷霆同時炸響,貫穿每個人的耳膜:“譚浩!你毀我清凈之道,亂我天地秩序!今日,我便要讓你親口說出‘從此閉嘴’這四個字,永世為戒!”
霎時間,九道漆黑如墨的鎖鏈自虛空中洞穿而出,帶著足以碾碎神魂的恐怖威壓,如九條擇人而噬的毒龍,直刺譚浩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