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箴捏著函件的手指微微發(fā)顫。
火漆印上的紋路在晨光下流轉(zhuǎn),赫然是靈界三十六仙門共用的“星環(huán)交疊”印記——這是靈界聯(lián)合署的正式文書。百年前他在太學抄錄典籍時見過拓本,那時只覺云紋金印高不可攀,如今卻燙得他掌心發(fā)熱。
“九殿下?!毙鹋踔抛哌M竹屋時,譚浩正蹲在院角用麻將牌搭狗窩,小花豬把下巴擱在他腳背上,睡得正酣。
竹簾被風掀起,漏進的晨光為譚浩發(fā)頂鍍了層茸茸的金邊。
“什么事?”譚浩頭也不抬,指尖拈起一張“紅中”往狗窩頂上放,“又有人惦記我那菜園子了?”
“靈界聯(lián)合署來的?!毙饘⑿胚f過去,封蠟在譚浩眼前晃了晃,“說要來觀摩我們的治理模式。”
譚浩這才直起腰,后槽牙咬著一根草莖:“觀摩?上月他們不還派人來砸便民站的牌子么?”他抽過信掃了兩眼,忽然笑出聲,草莖從嘴角掉落,“‘新穎’?‘方便接待’?天規(guī)院的臉是泥捏的,說變就變?”
玄箴推了推眼鏡,眼底有溫溫的光:“上月反向?qū)徲嫵樽吡怂麄內(nèi)蓺膺\,靈脈的補貼又斷了——您讓老張頭寫進契約的那條‘公共服務外包’,如今真成了懸在他們脖子上的秤砣?!彼麖男渲腥〕鲆恢Ю呛?,“回復的草稿擬好了,您過目?”
宣紙上墨跡未干,《參觀訪問管理細則》八個字力透紙背。
譚浩看到“人數(shù)不超過二十”時樂了:“玄大先生,這是防他們來踢館?”
“從前是‘你們聽我們的’,如今是‘我們問您何時方便’?!毙鹬讣恻c著“不得攜帶法器”那條,“得叫他們明白,東嶺的規(guī)矩,比他們的仙劍更管用?!?/p>
消息傳回靈界那日,星辰仙宗演武場的青銅鼎炸開個窟窿。
斬情劍尊捏著已化為齏粉的傳訊玉符,劍尖狠狠扎進青石板三寸:“讓本尊去東嶺填表?當我是凡間趕考的窮書生?”
“去吧?!弊系拇箝L老撫著白須嘆息,“你真當東嶺的靈脈補貼是白給的?上月斷了三日,后山養(yǎng)魂池的水位便降了半尺?!彼腹?jié)叩了叩案上的《公共服務外包協(xié)議》,“那位小皇子在契約里埋了線,我們動不得殺心,也斷不得往來?!?/p>
三日后,東嶺城門洞開。
林詩雅立在城樓,望著那隊縮著脖子的身影,指尖無意識攥緊了腰間玉佩。
為首的白發(fā)老者她認得——正是十年前欲斬她情絲的斬情劍尊,此刻卻將仙劍收入布囊,連儲物戒都摘下來放進了木盤。
“圣女。”玄箴悄無聲息地站到她身側(cè),“您看那位穿玄色道袍的,是炎獄老祖?!?/p>
林詩雅瞳孔微縮。
那老者正是當年焚她師門的元兇,此刻卻佝僂著背,任衙役用竹片挑開他的道袍下擺檢查?!罢娣潘麄冞M來?”她聲音發(fā)緊。
“只要肯低頭填表、排隊掃碼、通過安檢,”玄箴望著城門口正在登記的訪客,“便不是敵人,是學員。”
“脫鞋?!毖靡鄣穆曇繇懫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