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深處,譚浩翻了個身。
破毯子滑到腰際,他沾著星芒的手腕無意識地在枕下摸索——穿越三百年了,吃完火鍋找紙巾的習(xí)慣還是改不掉。
指尖觸到的只有虛空,他迷迷糊糊皺起眉,舌尖還殘留著夢里的麻辣,含糊嘟囔:“連張紙都沒有……”
話音未落,星河漾開漣漪。
一道虛幻手掌自星軌間探出,五指微張,仿佛要替他拾起什么。
與此同時,天武大陸的萬里晴空“咔嚓”裂開銀紋,最高處那朵積雨云被無形之力揪住邊角,“嘶啦”一聲撕下一匹云絮。
那云本是雪白,下落時卻漸漸凝實(shí),邊緣泛著珍珠光澤,落入百姓掌心時,竟比最細(xì)的棉帛還要柔軟。
“快看!天老爺扯云當(dāng)手帕呢!”街頭賣糖葫蘆的老張頭舉著云帛直抖,糖渣掉在云面上,他慌忙去擦,卻見云帛吸走油漬處泛起微瀾,轉(zhuǎn)瞬又恢復(fù)潔白。
隔壁茶鋪的姑娘用云帛拭唇,胭脂竟被吸得干干凈凈,云帛卻平整如初,驚得她筷子“當(dāng)啷”落地:“這、這比我娘繡的帕子還靈巧!”
消息不脛而走。
東市孩童舉著云帛嚷:“我爹說,這是九皇叔要擦嘴,老天爺親自給備的!”話沒說完就被娘親捂了嘴,可言語早隨風(fēng)傳開——城門口賣菜的老農(nóng)捋須笑:“九殿下當(dāng)年在村頭給娃分水,如今連云都曉得他愛干凈?!毕镒永镅a(bǔ)鍋的匠人用云帛擦完黑手,云帛竟化作細(xì)碎光點(diǎn)飄散,他搓著手嘆:“神仙東西,用完了還能還回去!”
林詩雅立于歸心塔頂,指尖拈著半片云帛。
廣袖被風(fēng)拂動,云帛卻紋絲不動——纖維間流轉(zhuǎn)的神韻,像極了譚浩當(dāng)年在江南古亭小憩時的呼吸,輕淺卻執(zhí)拗地纏繞每一縷云絲。
她將云帛平鋪漢白玉欄,月華漫過時,云面忽起漣漪,譚浩的影跡漸漸清晰:穿著洗舊的青衫,四仰八叉躺在皇子府屋頂,懷里摟個西瓜,腳邊歪著半壇酸梅湯。
“這不是回應(yīng)……”她望著舊影,喉間微動,“是天地在學(xué)他活著的樣子?!?/p>
風(fēng)卷云絮掠過鬢角,林詩雅忽然笑了。她解下玉牌裁開云帛,取巴掌大一片作箋,蘸晨露寫道:“你說懶,我們便成了你的手?!蹦E未干,信箋已化流光,投向星河深處。
太極殿早朝比往日喧鬧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