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公雞突然猛地一挺脖子,鮮紅的冠子抖了抖,竟口吐人言,聲音怪異卻清晰:“爾等速速歸田耕作,莫信妄人蠱惑!否則,明日雷劈爾等屋頂!”
全場霎時一片死寂。
二丫的眼珠終于轉(zhuǎn)了轉(zhuǎn),揉著眼睛,怯生生地問:“真君……那、那今年的收成咋樣?”
公雞歪著腦袋,爪子在竹臺上劃拉了兩下:“晴三天,落雨兩天,勤快些,莫偷懶?!?/p>
一個扛著鋤頭的漢子大著膽子試探問道:“那……后日俺想去鎮(zhèn)上賣菜,能行不?”
“去得,”公雞撲棱了一下翅膀,“但需在未時前歸家,路上莫貪便宜撿拾錢財?!?/p>
臺下頓時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去年張老漢就是在鎮(zhèn)外撿了串銅錢,結果被污蔑為小偷打了個半死;前個月李嬸未時后回村,恰好遇上暴雨沖垮了河邊小橋——這雞說的,竟樁樁件件都應驗了!
趙元禮手中的骨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他死死盯著那只昂首挺胸的公雞,額角青筋暴跳,猛地轉(zhuǎn)身就想往臺下溜。
可沒跑出兩步,就被幾個健壯的村民攔住了去路:“趙執(zhí)事,您不是說得了上天夢啟么?怎不問問真君,您接下來該干啥?”
“我、我忽然想起……”趙元禮額頭冷汗直冒,“想起要給法壇前更換貢香……”他貓著腰,像泥鰍一樣鉆入人群,眨眼就沒了蹤影。
日頭偏西時,譚浩抱著那只開始打盹的公雞往回走。
林詩雅跟在他身旁,望著村民們扛起鋤頭三三兩兩走向田間的背影,嘴角難得地微微勾起:“你這法子……”
“這叫以神治神,”譚浩把睡得暖烘烘的公雞往懷里攏了攏,“反正他們總要信點什么,不如信個實在的?!彼皖^,用手指輕輕戳了戳雞喙,“再說了,這家伙半夜打鳴吵得人睡不著,正好讓它干點正事,抵了房租?!?/p>
夜深了,譚浩剛吹熄了油燈,正準備躺下,就聽見窗外傳來一陣細碎輕微的響動。
那聲音,既像是有人用指甲極輕地叩著窗欞,又像是……某種金屬物件在相互摩擦、碰撞。
他翻了個身,把蜷在床角的公雞往被窩里又塞了塞。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紙,在對面的土墻上投下一片模糊晃動的影子——那影子的形狀,像極了一串銅鈴,正隨著夜風,輕輕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