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邊際,金光裹挾的白胡子老頭又逼近幾分,算盤珠子碰撞的脆響幾乎要刺穿譚浩的夢境。他在星河里蜷縮著身子,前世被甲方追著改方案的焦躁感驀然涌上——怎么到了這地方,連睡個覺都不得安寧?
“這不賴我!真不賴我!”他手忙腳亂地揮開那團金光,話音撞碎在夢境邊緣,如石子投入深潭,在天武大陸漾開層層漣漪。
晨光漫過歸心城的青瓦時,賣豆?jié){的王嬸正蹲在門檻上擦拭銅壺。小孫子舉著糖畫跑過,胳膊肘一拐,整碗剛熬好的紅豆粥“啪”地扣在青石板上。王嬸還未開口,小孫子已“哇”地哭出聲:“奶奶我錯了!是我不看路!”
“哎呦我的小祖宗!”王嬸慌忙將孫子摟進懷里,自己反倒“噗通”跪了下去,額頭抵著冰涼石板:“是老婦沒放穩(wěn)粥碗!九皇叔您莫動氣,要罰就罰我!”
隔壁茶鋪的趙老漢拎著茶壺湊近,蹲在一旁拍腿:“王嫂子這話外道了!昨兒我家蘆花雞撲騰斷了晾衣繩,我還沒給九皇叔上香賠罪呢!這事兒算我的!”
歸心城的晨霧里,這般爭執(zhí)如春芽般四處萌發(fā)。賣菜小販將爛菜葉掃進筐,連聲道“是我挑菜不仔細”;挑水漢子撞翻路邊花盆,搶著喊“是我腳步太急”;連墻根曬太陽的老黃狗啃了半塊饅頭,都有人蹲下對著狗耳朵嘀咕:“怪我沒收好饃,九皇叔您別跟狗計較?!?/p>
千里外邊境線上,林詩雅的玄色裙裾被山風(fēng)拂動。她望著前方兩個扭作一團的士兵——甲揪著乙的衣領(lǐng)喊“是我打盹”,乙攥著甲的腰帶叫“明明是我先閉眼”,兩人鼻尖沾泥,倒像在爭什么珍寶。
“都松手。”她指尖掠過腰間星辰玉牌,清冽仙力裹著話音劈入糾纏的身影。兩名士兵如被點穴,“咚”地跪成石雕,額頭磕地悶響:“圣女大人,是末將失職!”
“昨夜敵襲漏報,誰值的崗?”林詩雅垂眸時,發(fā)尾掃過腰間那根譚浩前日隨手編的狗尾巴草,草尖凝露似未墜的淚。
左邊士兵喉頭滾動:“末將……想著張三兄弟連值三夜,就替他頂了半宿?!庇疫厪埲劭舭l(fā)紅:“是末將貪睡,求大人責(zé)罰!”
林詩雅忽想起昨日城門口的老婦人——她抱著被雨打濕的九皇叔畫像,用帕子細細擦拭,念叨著:“怪我沒給畫像遮雨,九皇叔要著涼可怎么好。”那時只覺荒唐,此刻望著爭相領(lǐng)罪的士兵,驀然了然。
“起來?!彼摲鲆话?,仙力托起二人,“去伙房喝兩海碗姜湯,暖透再來見我。”
士兵怔在原地,張三撓了撓后腦:“圣女大人不罰我們?”
“九皇叔都說不賴他,”林詩雅指尖輕觸狗尾巴草,嘴角浮起淺笑,“咱們豈敢讓他背這鍋?”
歸心殿內(nèi)龍紋檀香燃至第三柱,玄箴的朱筆在奏折上頓了又頓。南方巡撫急報攤在案頭,“大壩滲水”四字被墨圈反復(fù)勾勒——非因災(zāi)情,而是下方密密麻麻的署名:“下官愿擔(dān)首責(zé)”“末將請領(lǐng)罪”,足足列了十三行。
“都靜一靜?!彼腹?jié)輕叩案幾,殿內(nèi)麻雀窩般的喧嘩戛然而止。玄箴起身時,官袍帶起的風(fēng)掀動案上《農(nóng)桑新律》,紙頁嘩啦翻至新修《民責(zé)篇》。
“諸位,”他望向殿外翻涌的云,喉結(jié)微動,“即日起,《賴皮條例》立為法統(tǒng)——凡遇重大事故,可公然宣稱‘這不賴我’,無需贅言?!?/p>
滿殿嘩然。有老臣顫巍巍欲跪,被玄箴抬手止住。他望向星河深處,聲輕如落花:“唯一不該擔(dān)責(zé)之人,已為我們扛了太多?!?/p>
宇宙盡頭,譚浩翻了個身,破毯子重新裹緊肩頭。白胡子老頭的金光不知何時散盡,連算盤聲也消弭無蹤。他迷糊嘟囔:“……總算清靜了……”
語畢,萬籟俱寂。仿佛有一聲極輕的嘆息,自天地初開的混沌中浮起,又沉回時光深處。
歸心城的黃昏格外溫柔。賣糖葫蘆的小販舉著草把子沿街叫賣,忽被幾個孩童攔住。扎羊角辮的小姑娘踮腳問:“大叔,聽說要收‘責(zé)任稅’?”
“小丫頭哪聽來的?”小販咧嘴笑,將最大那串糖葫蘆塞進她手里,“那是你九皇叔教咱們……學(xué)會松松肩呢?!?/p>
晚風(fēng)裹著糖香掠過街角,不知誰哼起新編民謠:“九皇叔說不賴我,天塌下來有云托;九皇叔說不背鍋,人間煙火暖山河……”
歌聲裊裊飄入譚浩夢境。他翻個身,把毯子拽得更緊,嘴角卻悄悄彎起一道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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