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陰云之下,整個世界都仿佛成了一座巨大的熔爐,萬物生靈皆是柴薪,只為那最終審判的烈焰積蓄著最后的能量。
第六日,正午。
毒辣的日頭被厚重的云層遮蔽,天地間一片昏沉,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
廟后一處還算干凈的石階上,譚浩正百無聊賴地蹲著,慢條斯理地啃著一個干硬的饅頭。
他渾身都透著一股與這緊張世道格格不入的懶散,仿佛天塌下來也砸不到他這塊咸魚。
就在這時,一陣壓抑而詭異的吟唱聲打破了沉寂。
“血養(yǎng)神骨,魂續(xù)香火……”
譚浩循聲望去,只見一群神情麻木的村民,正抬著兩個用紅綢包裹的孩童,一步步走向廟前的祭壇。
那兩個孩子,一個約莫七八歲的男童,一個六歲左右的女童,都已嚇得面無人色,連哭聲都卡在了喉嚨里。
村民們的眼神狂熱而空洞,仿佛手中的不是鮮活的生命,而是獻給神明的祭品。
“站?。 币宦曋赡鄣呐软懫?。
小豆倌抱著一個半人高的木桶,從豆?jié){鋪里猛地沖了出來,瘦小的身子擋在了隊伍前面。
他雙眼通紅,死死瞪著村民們:“神仙爺爺還沒醒!你們?yōu)槭裁匆獨⒌艿苊妹??爹說過,神仙是救人的,不是吃人的!”
話音未落,一股陰冷的風(fēng)憑空卷起。
昭明夫人一襲黑袍,悄無聲息地自半空降下,她面容枯槁,眼神卻亮得駭人。
她根本沒看小豆倌,只是輕輕搖了搖手腕上的一串銅鈴。
“叮鈴——”
清脆的鈴聲中,三道黑影從她袖中電射而出,竟是三只通體漆黑、散發(fā)著焦臭味的香火蟲!
它們直撲那兩個被縛孩童的雙眼,蟲身上燃燒的黑焰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一旦沾上,孩童便會心智迷失,主動走向祭壇,完成“自愿”的獻祭。
眼看悲劇即將發(fā)生,一聲慵懶的抱怨從廟后傳來。
“大熱天的,搞什么跳大神?吵得人連饅頭都啃不香了。”
譚浩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站起身來。
那一聲哈欠,仿佛蘊含著某種言出法隨的奇妙力量。
聲音不大,卻如春風(fēng)拂過山崗,瞬間吹散了萬里陰云!
壓抑了六日的昏暗天空豁然開朗,一輪皎潔的明月毫無征兆地高懸天際,溫柔的月光如水銀瀉地,瞬間灑滿了每一個角落。
那股令人窒息的悶熱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寧靜而舒適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