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們?yōu)槟銚?dān)心、為你忙碌,你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
“說什么最愛的人,你就是這么對待最愛的人的心意的?!”
“你除了會躺在這里說風(fēng)涼話還會干什么?!”
“我真是瘋了才會喜歡上你這種性格惡劣的家伙!”
“你睜開眼睛?。∮斜臼履憧粗业难劬φf??!”
一連串的怒吼,如同狂風(fēng)暴雨,砸向他。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眼眶都因為激動而泛紅。
最后,她幾乎是嘶吼著,用盡力氣喊出那句她認(rèn)為最能刺傷他、也是她最想確認(rèn)的話:“你睜開眼睛看著我說你討厭我???!”
她需要一種極端的確認(rèn),哪怕是負(fù)面的,來打破他此刻那讓她無比煩躁的平靜,來證明他并非無動于衷。
他終于,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然而,映入蝴蝶忍眼簾的,并非預(yù)想中的無奈、惱怒或是任何她以為會出現(xiàn)的情緒。
那雙總是深邃難測的眼眸,此刻竟然蒙上了一層清晰的水光,眼眶泛紅,包含了搖搖欲墜的淚花。那里面沒有憤怒,沒有指責(zé),只有一種幾乎要將人淹沒的、深不見底的悲傷與……恐懼。
他不睜眼,不是因為傲慢或戲謔。他只是……不敢。不敢看著為他精心刺繡、為他生氣、如此鮮活地存在于他生命中的她,因為一想到這份溫暖與真實,在未來的某一刻終將逝去,只剩下手中這件她親手繡制的、冰冷華麗的官服,作為漫長永恒中唯一的念想,那巨大的悲傷與孤獨就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什么都沒說。沒有辯解,沒有安慰,沒有承諾。
可是,就在他睜開眼,露出那含淚目光的瞬間,蝴蝶忍所有洶涌的怒火,如同被一盆冰水當(dāng)頭澆下,“嗤”地一聲,熄滅了。
她讀懂了他眼中的恐懼。她猛地想起來了——自己這個強(qiáng)大到近乎神明的愛人,骨子里最深的恐懼,從來不是任何強(qiáng)大的敵人,而是失去。
他最怕的,就是她不能像他一樣活到永恒。即便她能活下去,人類的百年壽數(shù)于他而言也不過是彈指一瞬。他恐懼著注定的別離。
而且……以他的性格,如果世上真有轉(zhuǎn)世,他也絕不會再去尋找她。
他不會用永恒的執(zhí)念去“困住”她可能的新生。
他愛她,所以寧愿自己承受永恒的孤寂,也絕不愿成為她靈魂輪回的枷鎖。
他想給的,是絕對的自由,哪怕這自由的代價,是他永恒的失去。
揪住他衣襟的手,無力地松開了。憤怒被一種更深沉、更酸楚的心疼所取代。
她看著他強(qiáng)忍淚水的樣子,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發(fā)慌。
“我……”她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所有的言語,在那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愛與恐懼面前,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房間內(nèi),只剩下他無聲的悲傷,和她無言的疼惜。那件華麗官服上的蓮花、梨花與梅花,靜靜地綻放著,仿佛在無聲地見證著這場關(guān)于愛與別離、永恒與瞬間的悲傷預(yù)演。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與心照不宣的悲傷中,他再次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淚意浸潤后的沙啞,卻異常平靜,如同在闡述一個古老的真理。
“火沒有柴,就會熄滅,只留下灰?!?/p>
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她臉上,那雙含淚的眼眸此刻如同深潭,映著她的身影。
“但火,不會怪柴為什么不持久?!?/p>
他微微停頓,讓這句話的含義在空氣中沉淀,然后,一字一句,清晰而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