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51章 她（2）（第1頁）

她眼底那片死寂的灰燼，比任何激烈的指責(zé)更讓他窒息。他看著她強(qiáng)行維持的、搖搖欲墜的“清醒”，明白任何急于證明的言語在此刻都蒼白無力。

他沒有否認(rèn)她那近乎絕望的認(rèn)定，只是順著她的話，用那平淡卻真實(shí)的嗓音開口，給出了一個(gè)選擇：

“可以。”他頓了頓，“解釋。聽不聽。”

像一個(gè)擺在面前的、冰冷的交易。

蝴蝶忍依舊搖頭，動作輕微卻帶著一種耗盡力氣的決絕。她甚至不愿再去看那個(gè)“幻覺”，目光虛虛地落在房間的某處角落，聲音飄忽，像是夢囈，又像是積壓了太久、終于在此刻對著這自以為的幻影傾瀉而出的心緒：

“快走吧……”她催促著，帶著哀求，“你走那么久……怎么忘了……”

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帶著無法言說的委屈和擔(dān)憂，輕輕吐出那句纏繞了她無數(shù)日夜的牽掛：

“我每次看見你……都會擔(dān)心你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這句話，輕飄飄的，沒有質(zhì)問，沒有怨恨，只有純粹到令人心碎的惦念。即使在她認(rèn)定這只是幻覺的時(shí)刻，她潛意識里最在意的，依舊是他是否安好。

這比任何痛哭的控訴，都更深刻地揭示了她那份從未停止過的愛。

他站在原地，面具下的深藍(lán)色眼眸劇烈地顫動了一下，所有準(zhǔn)備好的“解釋”都被這句話擊得粉碎。他看著她脆弱得仿佛一觸即碎的樣子，聽著她那帶著哭腔的牽掛，幾乎要控制不住上前將她擁入懷中。

但他知道，他不能。

此刻的觸碰，對她而言，或許會是更深的傷害。

他說：“我不是他?！?/p>

這句話如同最終的判決，冰冷地敲碎了蝴蝶忍心中最后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rèn)的、微弱的幻想。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動作很輕，仿佛已經(jīng)耗盡了所有力氣。紫色的眼眸低垂下去，長長的睫毛掩蓋了其中可能殘存的任何一絲波瀾。她沒有再質(zhì)問，沒有再哭泣，甚至沒有再看他一眼。

她只是默默地、向旁邊挪了一步，為他讓出了一條離開的路。

沉默，比任何言語都更令人窒息。

就在他以為這場殘酷的會面將以這樣無聲的結(jié)局收場，即將從她身邊走過時(shí)——

她忽然又開口了，聲音很輕，像是一片羽毛拂過心尖，卻帶著深入骨髓的疲憊和懇求：

“下次……不要回來了哦?！?/p>

她頓了頓，仿佛在積蓄最后一點(diǎn)力氣，說出那句最真實(shí)、也最殘忍的緣由：

“我很心痛的?！?/p>

每一次以為他回來，換來的都是更深的失落。每一次面對幻影，都是在已經(jīng)千瘡百孔的心上再劃一刀。她承受不住了。所以，求你了，無論是真的魂魄，還是假的幻影，都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了。

這份溫柔的驅(qū)逐，這份因愛而生、卻以放手為名的痛，比任何激烈的挽留或仇恨，都更讓他步履維艱。

他腳步頓住，深藍(lán)色的眼眸在面具后閉上，深吸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沒有回頭，沿著她讓出的那條路，沉默地、一步一步地，離開了她的房間，也仿佛再次離開了她的世界。

蝴蝶忍站在原地，聽著腳步聲遠(yuǎn)去，直到徹底消失，才緩緩地、無力地靠在門框上，仰起頭，任由冰冷的淚水無聲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