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天,
雪落西湖,斷橋殘雪,如詩如畫。
仇悲鴻懷孕了。
她說,是那天“滿月契約”應(yīng)驗。自那夜埋下三愿卡,她與王千萬心氣相通,某夜月圓,兩人在臥室相擁,窗外雪光映入,室內(nèi)如籠輕紗。那一夜,陰陽交融,天地靜謐,仿佛有無形之力牽引,魂魄應(yīng)召而來。
三個月后,驗孕棒上兩條紅杠清晰可見。她跪在畫室,焚香拜天。王千萬喜極而泣,抱著她轉(zhuǎn)圈,像回到初婚時的少年。
孕期安穩(wěn),她作畫依舊,只是筆觸漸暖,枯枝旁添新芽,孤鳥巢中繪蛋。她夢中常有一童子,白衣白褲,立于雪中,對她微笑,不言不語。
六個月后,孩子出生。
男孩,七斤六兩,健康,響亮。接生護(hù)士說:“這孩子眼神清亮,不像初生兒,倒像能看透人心。”
滿月宴上,高朋滿座。畫廊老板、風(fēng)水圈友、親朋故舊齊聚“墨隱齋”。王千萬敬酒,紅光滿面:“感謝萬天罡大師,若無您,無今日。此子滿月,我以三牲、沉香、黃酒祭拜,謝您再造之恩?!?/p>
他親自在院中設(shè)壇,焚香禱告。火光搖曳,青煙升騰,仿佛真能通達(dá)天聽。
宴至半酣,老家姑姑王義紅從鄉(xiāng)下來。她年過六旬,信佛,常去廟里聽經(jīng)。她抱著孩子,左看右看,突然皺眉:“這孩子……怎么這么像一個人?”
王千萬笑:“姑,像誰?像我?”
王義紅搖頭:“不像你,也不像你媳婦。像……像我年輕時認(rèn)識的一個風(fēng)水先生……”她聲音低下去,“他叫——萬天罡。不過他,早就不知去向。。。也許是天機(jī)透露太多,上天收走了。。?!?/p>
王千萬笑出聲:“上天收走了?姑,您老眼花了吧?我們看到過萬天罡,他已經(jīng)五十歲了,活得好好的。。。不可能是我兒子?”
王義紅不笑,眼神凝重:“你不明白。那萬天罡,本是個孤兒,沒爹沒媽,從小在村外道觀長大。他聰明絕頂,十歲就能看羅盤,二十歲便有‘天罡’之名。他常說——‘我前世有緣,今生來還?!麖牟皇崭F人的錢,只渡有緣人。他說,他不是為人改命,是為‘還債’?!?/p>
她盯著孩子熟睡的臉,突然渾身發(fā)抖,跪倒在地:“天啊……他不是來幫你們的……他是——來投胎的。”
滿座皆驚。
王千萬愣住,酒意全消。他看向孩子,越看越覺得那眉眼、那鼻梁、那嘴角的弧度,竟與萬天罡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如古井,仿佛能看透三生。
他想起萬天罡最后一次來家,是在她懷孕前夜。
那夜,萬天罡說要為她“深夜施法”,以保胎安神。
他讓她躺床,他站床頭,手持銅鈴,口念咒語,手掐指訣。他額頭冒汗,嘴唇發(fā)白,整整三小時,未曾停歇。
那時,她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仿佛覺得大山壓在自己身上。。。
法式結(jié)束時,萬天罡虛弱地靠在墻邊,聲音微弱:“我耗了三十年的縮陽術(shù),換你一子。記住,他是——來還債的?!?/p>
當(dāng)時她不懂,只當(dāng)是玄言。如今想來,字字如刀。
一年后,深夜,老宅。
雪又落了,靜悄悄覆蓋屋頂、庭院。仇悲鴻獨自坐在畫室,孩子已熟睡。她手中握著一張黃紙,是萬天罡給她的“合婚符咒”。
紅紙,寫她與王千萬生辰八字:
仇悲鴻:癸亥乙丑甲子戊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