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高早苗沒有回他那間冰冷的棚屋,而是坐在路邊的臺階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車流。新號碼靜靜地躺在他的手機里,像一個沉睡的嬰兒,等待著被喚醒。他既期待又害怕,期待著奇跡的發(fā)生,又害怕這只是老周的一句戲言。
手機在掌心里震動了一下,把他嚇了一跳。他急忙打開一看,是一條短信,運營商發(fā)來的歡迎信息。他失望地嘆了口氣,把手機又揣回兜里。
就在他準備起身離開時,手機突然響了。那是一首老舊的鈴聲,此刻聽來卻如同天籟。他顫抖著手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喂?你好?!彼穆曇粲行┌l(fā)抖。
“是高老板嗎?”電話那頭是一個沙啞的男聲,帶著濃重的口音。
“是我,您哪位?”
“我聽老周說,你那兒有抗震鋼筋?我們工地急要20噸,明天能送貨嗎?”
高早苗愣住了。老周?抗震鋼筋?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機尾號,“158”三個數(shù)字在路燈下閃著微光。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zhèn)定一些:“能!能送!您在哪兒?我明天一早給您送過去!”
“我在昌吉,你送到團結(jié)路工地,找我老陳就行?!睂Ψ秸f完,不等他再問,就掛斷了電話。
高早苗握著手機,呆立在原地。昌吉?團結(jié)路?他不知道那在哪兒,但他知道,他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他拔腿就往廢品站跑,他要找到20噸合格的鋼筋。夜風很冷,但他卻跑得滿頭大汗,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活了,我活了!
那一夜,他幾乎沒合眼。他把能找到的最好的鋼筋都挑了出來,湊夠了20噸。天剛蒙蒙亮,他就雇了一輛大卡車,親自跟著去了昌吉。路上,他給老周打了個電話,聲音里滿是感激:“周叔,謝謝您!真的謝謝您!”
老周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謝我干啥?是你的運氣來了!好好干!”
到了工地,他見到了老陳。那是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很爽快。他檢查了鋼筋,點了點頭:“嗯,質(zhì)量還行。價格嘛,就按市場價,三天后給你結(jié)款?!?/p>
高早苗連聲說好,他甚至不敢提預付款的事。他看著工人把鋼筋卸下車,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回去的路上,他坐在卡車的副駕駛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感覺像是在做夢。
三天后,老陳的款準時打到了他的賬戶上??粗謾C銀行上多出來的那一長串數(shù)字,他激動得差點哭出來。這是他來烏魯木齊后,第一筆真正意義上的生意。他請老周父女倆吃了頓大餐,飯桌上,他不停地給老周敬酒,嘴里說著“恩人”之類的話。
老周笑呵呵地接受了他的敬酒,琳達卻只是低頭吃飯,偶爾抬頭看一眼高早苗,眼神里帶著一絲復雜的情緒。
有了第一桶金,高早苗的生意開始有了起色。他租了更大的倉庫,買了輛二手小貨車,還招了兩個工人。他把“158”這個號碼當成了自己的護身符,無論是談生意還是發(fā)廣告,都只用這個號碼。
奇怪的是,自從換了號碼后,他的運氣真的好了起來。老陳介紹了他的朋友來進貨,朋友又介紹親戚來。他的鋼筋,從最初的20噸,變成了50噸,100噸……他的倉庫,也從50平米的小棚屋,搬進了占地五千平米的正規(guī)鋼材市場。
他雇了更多的工人,買了新的貨車,甚至在市區(qū)買了套小房子。他把老家的母親接了過來,給她買了新衣服,帶她去最好的醫(yī)院檢查身體。母親看著兒子的變化,欣慰地笑了,只是偶爾會念叨:“你爸要是還在,該多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