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一名聲音更低:“您遷墳、做法、放生……表面是善,實則是‘有為之心’——想用錢買命,用儀式抵罪。可業(yè)力如影,不因形式而消?!督饎偨?jīng)》云:‘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猩茣r,心中念的是‘我贖罪’‘我延壽’,此即‘我相’,執(zhí)念越重,業(yè)障越深?!?/p>
“玄真子說‘有為之心太重’,正是點破此關(guān)。您越想‘改命’,越顯貪生怕死;越顯貪生怕死,越引怨魂纏身。故大師不見您——見了,反增您執(zhí)念?!?/p>
裘億豪如遭雷擊,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他想起——
為壓價,他曾逼農(nóng)戶連夜殺懷孕母豬,只因“懷胎豬肉質(zhì)老”;
為保鮮,他給死豬注水染色,摻入硼砂,冒充鮮肉;
為期貨炒作,他故意囤貨抬價,致百姓寒冬吃不起肉,孩童只能啃咸菜配粥。
他賺的,不是錢,是命債。
那一夜,他徹夜未眠。
窗外月光如水,照在供奉的觀音像上,菩薩低眉,似悲似憫。他忽然明白:自己這些年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用新的業(yè),掩蓋舊的業(yè)。放生魚鳥,卻仍在販豬;捐建小學(xué),卻仍在壓榨農(nóng)戶;誦經(jīng)拜佛,卻心存交易。
他從未真正懺悔,只求免責(zé)。
次日清晨,他拄拐來到動物庇護(hù)所。
一頭老母豬正在泥塘打滾,見他來了,竟停下動作,抬頭望他。那眼神,渾濁卻平靜,無怨無恨,只有疲憊。
他蹲下,伸手撫摸它的脊背。
皮毛粗硬,沾滿泥垢,體溫滾燙——與1985年那頭母豬,一模一樣。
他淚如雨下。
回到茅屋,他焚香凈手,翻開《地藏經(jīng)》,第一次不為求保佑,只為誦讀。
聲音沙啞,卻字字清晰:“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p>
他知道,真正的贖罪,不是儀式,不是金錢,而是——
放下屠刀,亦放下“我想活”的執(zhí)念。
而此刻,武當(dāng)山上,紫霄宮內(nèi)。
玄真子盤坐蒲團(tuán),面前銅爐香煙裊裊。道童問:“師父,那裘姓施主,可悟?”
玄真子閉目,輕聲道:“業(yè)火已燃,只待灰燼重生。他若真懂‘無為’,自會回頭?!?/p>
山風(fēng)穿堂,吹動經(jīng)幡。
幡上墨字:“心若無求,鬼神不擾?!?/p>
心無所求,誰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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