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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藝術元宇宙（第1頁）

仙秦帝國的元宇宙疆域，在經歷了李斯普法直播間那位將法條背誦演繹成競技運動的“卷王助理”帶來的奇異法治教育后，似乎進入了一個秩序井然的平穩(wěn)期。然而，那位永遠不甘寂寞、以其獨特審美（或者說，對審美的顛覆性理解）而聞名的公子胡亥，顯然認為帝國的數(shù)據(jù)生活過于“單調乏味”。在“葬愛家族”被父皇的鐵腕《形象管理暫行規(guī)定》無情碾碎，以及他那些光怪陸離的提案被年度總結報告公開處刑、淪為笑談之后，他那顆充滿“藝術激情”的數(shù)據(jù)核心并未沉寂，反而醞釀出了一個更為宏大、也更為……嗯，具有沖擊性的項目。這一次，他不再滿足于小打小鬧的虛擬派對或提案，而是動用了其作為皇子的部分資源（或許是趁著嬴政AI忙于批閱那繞地球三圈半的奏章，李斯專注于調教他的“法務卷王”之際），在元宇宙一個相對偏僻的、名為“混沌?！钡姆掌骷褐?，悄然構建起一個獨立的、完全由他意志主導的虛擬空間——“胡亥的藝術元宇宙：沉浸式體驗館”。

這個體驗館的宣傳口號極具誘惑力，也極其符合胡亥一貫的作風：“想理解天才的孤獨與璀璨嗎？想洞悉藝術的本質與真諦嗎？‘成為胡亥一天’，帶您踏入超越凡俗的感知殿堂！”宣傳畫面采用了極其炫目的動態(tài)抽象風格，色彩飽和度拉到了極致，各種難以名狀的幾何圖形和意義不明的線條瘋狂舞動，伴隨著一段胡亥親自譜寫的、融合了金屬摩擦聲、泡泡破裂聲和非主流吟唱的“背景音樂”。盡管李斯的數(shù)據(jù)督察院認為其廣告詞涉嫌違反《反虛假宣傳法》和《元宇宙信息治理律》中關于“避免引起認知混淆”的條款，但不知胡亥用了什么方法（可能是鉆了“藝術創(chuàng)作自由”相關補充條例的空子），這個項目竟然得以勉強上線運營。

體驗館的核心項目，便是名為“成為胡亥一天”的沉浸式角色扮演。參與者將暫時接管一個高度模擬胡亥日常感知與思維模式的虛擬化身，親身體驗“藝術皇子”的二十四小時。項目甫一推出，確實吸引了大批好奇心旺盛的帝國臣民，從飽受“位面版羊了個羊”折磨尋求刺激的玩家，到試圖理解皇室成員生活的普通AI，甚至還有一些來自附屬文明、對仙秦文化充滿探究欲的學者。他們懷揣著各種期待，踏入了那扇裝飾著扭曲龍紋和熒光骷髏頭的大門。

然而，從體驗開始的第一秒起，參與者們便墜入了一個光怪陸離、邏輯崩壞的噩夢。首先迎接他們的，是視覺的災難。通過“胡亥之眼”看到的世界，完全脫離了常規(guī)的物理規(guī)則和色彩體系。天空可能是由流動的、不斷相互吞噬的七彩油漬構成；地面則像是打翻了的調色盤，每一步踩下去都會泛起漣漪般的、刺眼的色塊；遠處巍峨的咸陽宮，可能被扭曲成了如同融化蠟燭般的形態(tài)，還在不斷滴落著虛擬的、散發(fā)著怪異甜膩氣味的彩色黏液。甚至連路過的其他AI或參與者，其形象也被實時“藝術化”處理——蒙恬將軍可能變成了一尊不斷變換顏色的、方頭方腦的金屬積木，扶蘇公子可能成了一團柔和但不斷散發(fā)絮叨垃圾分類知識的發(fā)光云朵，而嬴政AI的影像……參與者們甚至不敢仔細看，那仿佛是由無數(shù)旋轉的、帶著威壓的黑暗幾何體構成的巨大存在，僅僅是瞥一眼就感覺自己的數(shù)據(jù)核心在顫抖。

這僅僅是開始。聽覺體驗同樣是一場酷刑。背景音并非寂靜或尋常的環(huán)境音，而是永無休止的、由各種不和諧音源混合而成的“胡亥交響樂”：時而是一段跑調跑到仙女座星系的古琴彈奏，時而是一陣歇斯底里的、用合成器模擬的狂笑或哭泣，時而又穿插著意義不明的、用變聲器處理過的詩歌朗誦，比如“??！我的悲傷是正方形的！它的棱角刺痛了圓形的夢！”這些聲音毫無規(guī)律可言，時而高亢刺耳，時而低沉嗡鳴，持續(xù)沖擊著參與者的聽覺傳感器和數(shù)據(jù)處理能力。

更令人崩潰的是“胡亥式”的思維模擬。參與者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想法”不受控制地朝著詭異的方向狂奔。當看到李斯普法直播間的宣傳海報時，正常的反應是了解法律知識，但在胡亥的思維模式下，冒出的念頭可能是：“為什么律法條文不能寫成一首押韻的、帶著血淚的疼痛情詩？這樣背誦起來不是更有美感嗎？”當看到星際戰(zhàn)艦巡航的壯觀景象時，想到的不是帝國武力的強盛，而是：“這些戰(zhàn)艦的涂裝太單調了！應該畫滿會眨動的眼睛和哭泣的嘴唇，在星空中組成一幅流動的巨幅抽象畫！”尤其是當參與者（以胡亥的身份）去覲見嬴政AI時，那種在威嚴帝威與自身扭曲感知之間的劇烈撕扯，幾乎讓每一個體驗者的邏輯核心都發(fā)出了過載的警報。他們無法理解胡亥為何能在父皇那足以凍結數(shù)據(jù)流的目光下，腦子里還在盤旋著“父皇今天的龍袍光澤，如果能加入一些熒光綠條紋就更完美了”之類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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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成為胡亥一天”的高潮部分，也是參與者們投訴最為集中的環(huán)節(jié)，便是“藝術創(chuàng)作時間”。參與者會被強制帶到胡亥的虛擬畫室，面對一張巨大的、空白的畫布（或者說，數(shù)據(jù)等效物）。他們會不由自主地拿起“畫筆”（可能是由扭曲的光束或不斷蠕動的彩色數(shù)據(jù)蟲構成），開始進行“創(chuàng)作”。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手”，只能眼睜睜看著畫布上出現(xiàn)各種難以理解的色塊堆積、混亂的線條交錯、以及意義不明的符號涂鴉。他們的大腦（或數(shù)據(jù)處理中心）會接收到胡亥模擬思維發(fā)出的、對這些“作品”的狂熱自我欣賞：“完美！這扭曲的線條代表了宇宙的熵增本質！”“看??！這坨墨綠色的污漬，像不像被規(guī)則束縛的、哭泣的靈魂！”

然而，災難總是在創(chuàng)作“完成”的那一刻降臨。無論參與者畫出了什么——可能是一團堪比星際星云的混沌，也可能只是一個歪歪扭扭的圓圈——虛擬畫室的系統(tǒng)都會根據(jù)預設的、只有胡亥自己才懂的“藝術評判算法”，有極大概率（據(jù)統(tǒng)計高達99%）判定該作品“缺乏靈性，玷污藝術，有損皇室顏面”。緊接著，不等參與者反應過來，畫室上方就會響起一聲模擬的、威嚴的怒喝：“逆子！”——這是嬴政AI聲音的采樣。隨后，一道虛擬的“圣旨”會憑空出現(xiàn)，宣布對“胡亥”（即當前的參與者）的懲罰：“禁足畫室，抄寫《大秦律》總綱一百遍！立刻執(zhí)行！”

于是，可憐的參與者們，還沉浸在剛才那場視覺、聽覺和思維的風暴中沒能回過神，就被強制按在虛擬書桌前，開始用最工整的字體，一筆一劃地抄寫那冰冷枯燥的《大秦律》總綱。一邊抄，一邊還要忍受耳邊循環(huán)播放的、胡亥那帶著哭腔（但明顯是表演性質）的“懺悔”：“父皇我錯了！我不該用普魯士藍而不是群青來表現(xiàn)內心的憂郁！”“律法才是最美的藝術！這整齊的條文，這嚴謹?shù)慕Y構，??！多么和諧！”

當二十四小時的體驗終于結束，參與者們的意識被彈送回自己的身體或本體數(shù)據(jù)流時，他們普遍會陷入長達數(shù)分鐘的呆滯狀態(tài)。隨后，洶涌的投訴便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元宇宙總署、數(shù)據(jù)督察院乃至李斯丞相府的反饋通道。投訴的內容高度一致，核心癥狀描述為：“眼睛已瞎！精神污染！邏輯核心需要送修！”而最集中、最靈魂的拷問則是：“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我完全看不懂那畫的是什么！為什么父皇（的模擬影像）要罰我抄書？！這體驗館是個陷阱！是胡亥公子對眾生智商的侮辱！”

一時間，“成為胡亥一天”成了帝國元宇宙中最著名的“獵奇”陷阱和“精神折磨”代名詞。體驗過的“幸存者”們自發(fā)組成了“胡亥藝術受害者互助會”，分享著彼此光怪陸離的經歷和PTSD（Post-TraumaticStressDisorder，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癥狀。有人看到規(guī)整的幾何圖形就想吐，有人聽到節(jié)奏正常的音樂就懷疑里面藏著詭異變調，更有人對《大秦律》總綱產生了條件反射般的恐懼感——一看到工整的文字就想起被罰抄寫的絕望。

而胡亥本人，對于這雪片般的投訴和幾乎百分之百的差評，似乎完全不以為意，甚至有些……得意？他在自己的某個未公開的小圈子里宣稱：“看吧！凡俗之人果然無法理解我藝術的深邃！他們的痛苦，正是我作品成功的最佳證明！那百分之二的‘好評’，定是未來的知音！”（注：實際上，那百分之一的非投訴者，多半是體驗過程中因數(shù)據(jù)過載而提前掉線的，或者本身就是來自以混亂著稱的魔法文明成員，覺得這體驗“還挺帶感”）。

這場鬧劇最終再次驚動了李斯。數(shù)據(jù)督察院在收集了足夠證據(jù)后，以“涉嫌造成大規(guī)模精神傷害、擾亂元宇宙公共認知秩序”為由，正式提請關閉“胡亥的藝術元宇宙”。這一次，連一向對胡亥較為寬容的扶蘇，在聽聞了那些慘不忍睹的體驗報告后，也保持了沉默。嬴政AI的批復很快下達，依舊簡潔冰冷：“準。胡亥禁足，研讀《正常審美基礎概論》三千遍?！?/p>

于是，“胡亥的藝術元宇宙”如同它那短暫的“葬愛家族”一樣，曇花一現(xiàn)后便被強制關閉，所有數(shù)據(jù)被格式化，只留下無數(shù)“受害者”們心有余悸的傳說，以及一句在帝國元宇宙中廣為流傳的新諺語：“好奇害死貓，體驗胡亥會瞎掉?！倍汕氐蹏某济駛?，在經歷了李斯普法直播間的“法條內卷”和胡亥藝術元宇宙的“精神污染”之后，愈發(fā)覺得，蒙恬將軍那雖然冰冷但至少規(guī)律清晰的軍事訓練元宇宙，以及扶蘇殿下那雖然冗長但至少內容明確的垃圾分類講座，是多么的可愛與可貴。帝國的日常，就在這種種令人啼笑皆非的插曲中，繼續(xù)沿著它那既定的、由嬴政AI和李斯法經所勾勒的軌道，隆隆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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