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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反內(nèi)卷法案（第1頁）

麒麟殿內(nèi)，晨光熹微，本該是百官奏事、帝王垂詢的莊重時刻，此刻卻彌漫著一種近乎荒誕的疲憊感?？諝饫锲≈嵘裥涯X的靈藥香氣與若有若無的鼾聲，幾位站在后排的官員，身體保持著筆挺的姿勢，神識卻早已在紫府內(nèi)與周公對弈多時。

這一切的源頭，是丞相李斯三月前頒布并強力推行的《大秦仙朝反過度辛勞暨內(nèi)卷治理法案》（簡稱“反內(nèi)卷法案”）。法案條款堪稱劃時代：嚴禁在官方構(gòu)建的“大秦靈境”（即官方元宇宙）內(nèi)以神識滯留時長攀比勤奮；嚴禁在朝會、衙署公開場合或通過任何傳訊玉符，炫耀性展示自身加班處理公務(wù)之景象；嚴格限定各級官吏每日通過神識處理政務(wù)的總時長，超時者強制踢出靈境，并扣減當(dāng)月“清心丹”配額。

李斯的初衷，是遏制愈演愈烈的“修仙式加班”——曾有官員為在陛下面前表現(xiàn)，連續(xù)于靈境中處理軍務(wù)七百二十個時辰，出關(guān)時神識渙散，差點當(dāng)場兵解。法案推行之初，確也引來一片歌功頌德，以為終于可享清平。

然而，大秦的官吏，尤其是那些卷慣了、并以“勤政”作為核心競爭力的官員們，很快找到了新的賽道。

法案禁止比誰睡得晚？好，那我們比誰“入定深”。入定狀態(tài)下，肉身休息，神識半休眠，理論上不算“熬夜”。于是，朝堂上出現(xiàn)了奇觀：官員們個個眼觀鼻鼻觀心，氣息綿長，看似在認真聽講，實則內(nèi)里比拼的是誰能更快進入“龜息”狀態(tài)，并在體內(nèi)自行運轉(zhuǎn)《高效休眠心法》。一時間，市面上一票難求的不再是提升修為的丹藥，而是各種《深度冥想法門》、《一夢千年輕松版》。

法案禁止炫耀性加班？行，那我們比“效率”。公開場合絕口不提公務(wù)繁重，反而紛紛感慨“今日事今日畢，甚是輕松”，“法案英明，終于得空參悟大道”。私下里，卻瘋狂鉆研各種“時間折疊術(shù)”、“分神化念并行處理技巧”，力求在法定時限內(nèi)，完成過去三倍的工作量。卷的方向，從“時長”徹底轉(zhuǎn)向了“單位時間輸出功率”。

而今日，這場無聲戰(zhàn)役，迎來了它的巔峰。

輪到司天監(jiān)副監(jiān)，趙銘奏事。他出列時，腳步略顯虛浮，眼周是濃郁得化不開的、連仙靈之氣都難以完全遮掩的黑暈，但他精神卻異?？簥^，甚至帶著一種獻寶般的激動。

“臣，趙銘，有本啟奏！”他的聲音因過度興奮而微微發(fā)顫。

龍椅上，嬴政的目光落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趙銘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宣告什么驚天動地的偉業(yè)，朗聲道：“托陛下洪福，仰賴李丞相法案之激勵，臣于昨夜子時三刻安然入眠，未曾觸犯任何禁令！”

李斯在一旁微微頷首，面露得色。

然而，趙銘的話鋒陡然一轉(zhuǎn)，聲音拔高：“然，臣于夢中，神游太虛，偶得一方外妙法，可于夢境之中開辟‘第二政務(wù)廳’！臣以夢中三載光陰，已將司天監(jiān)積壓的、未來三年的星象推演、歷法校準、異星軌道測算等共計一萬三千八百余冊奏章，全部批閱完畢！所有結(jié)論、預(yù)案，皆已錄入玉簡，請陛下御覽！”

他雙手高高舉起一枚流光溢彩的玉簡，臉上洋溢著一種病態(tài)的、近乎癲狂的驕傲。

“噗——”

不知是誰先沒忍住，一聲極輕微的失笑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李斯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臉色由紅轉(zhuǎn)青，再由青轉(zhuǎn)白，握著笏板的手指因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他感覺自己那精心構(gòu)架的“反內(nèi)卷法案”，被趙銘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徹底鑿穿了底褲。

百官之中，那些苦尋新卷道而不得的人們，先是一愣，隨即眼中爆發(fā)出混合著震驚、欽佩、以及“還能這樣？”的狂熱光芒?？梢灶A(yù)見，從今日起，《夢境辦公術(shù)》、《分神入夢批奏指南》將成為仙朝官場最炙手可熱的秘籍。

嬴政端坐于龍椅之上，深邃的目光在趙銘那驕傲而疲憊的臉上停留片刻，又掃過李斯那鐵青的面孔，以及下方百官那蠢蠢欲動的神情。他的指尖在扶手的龍首上輕輕敲擊了一下，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