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抱骨的寒蟬（第1頁）

檔案編號：κ-37

歸檔人：陸沉

歸檔日期：2041年6月19日

密級：需用七枚蟬蛻在夏至日正午的陽光下排成環(huán)形方可啟封

第一章：

我第一次見到那只蟬時，它正趴在“大世界”廢棄鐘表鋪的銅鐘上。通體青黑，翅膜上布滿蛛網(wǎng)狀的裂紋，六足緊緊抱著塊指節(jié)大的碎骨，骨頭上還沾著點暗紅色的肉絲——那是我表兄的骨殖。表兄是鐘表鋪的最后一任主人，三個月前在修理一座民國自鳴鐘時失蹤，警方在鐘擺的齒輪里，只找到這截帶著齒痕的碎骨，齒痕形狀與蟬的口器完全吻合。

鐘表鋪的門是從里面反鎖的，窗臺上有個硬幣大小的圓孔，邊緣殘留著透明的蟬蛻碎屑。我撬開表兄的工作臺抽屜，里面的修表工具擺放整齊，唯獨少了那把他從不離手的“蟬翼刀”——刀刃薄如蟬翼，是用民國時期的鐘表彈簧鋼打制的。抽屜底層刻著七個蟬形凹槽，其中六個嵌著褪色的蟬蛻，最后一個凹槽空著，槽底刻著“第七聲蟬鳴，骨歸鐘鳴處”。

那只青黑寒蟬突然從銅鐘上飛下來，落在空凹槽里，六足抱著的碎骨正好嵌進槽底的骨形凹陷。它的腹部快速收縮，發(fā)出“嘶——”的長鳴，鳴聲里夾雜著齒輪轉(zhuǎn)動的“咔噠”聲，節(jié)奏與自鳴鐘報時的頻率完全一致。

當晚，我在自鳴鐘的底座里找到個暗格，里面是表兄的工作日記。最后一頁畫著幅簡筆畫：七座鐘樓連成直線，每座鐘樓的頂端都停著只蟬，最后一座鐘樓的鐘擺上，綁著個模糊的人形，旁邊寫著“蟬食骨，鐘鳴魂，七處鐘，一處空”。

子夜十二點，自鳴鐘突然響起，卻不是標準的十二聲，而是七聲，最后一聲拖得格外長，像有人在鐘里窒息前的嗚咽。寒蟬對著鐘內(nèi)的發(fā)條盒狂鳴，我拆開發(fā)條盒，發(fā)現(xiàn)里面纏著團發(fā)黑的棉線，棉線里裹著六枚青銅蟬，每枚的翅脈里都嵌著根細骨，最后一枚的翅根處，刻著“尋齊七骨，解蟬噬之咒”。

鐘表鋪的地板開始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順著木紋匯成七條細線，分別指向“大世界”的七處鐘樓：老火車站的鐘塔、百貨公司的穹頂鐘、公園的報時亭、劇院的后臺鐘、檔案館的落地鐘、游樂場的火箭鐘、鐘表鋪的自鳴鐘。第一處細線盡頭的墻皮剝落，露出塊松動的磚塊，磚縫里卡著片蟬蛻，蛻上的翅膜完整，卻在月光下顯出淡淡的血紋。

第二章：七鐘鳴的守鐘人

“大世界”的老檔案堆在劇院的閣樓里?？垂軝n案的是個駝背老頭，姓秦，他總戴著塊懷表，表蓋內(nèi)側(cè)刻著只銜骨的蟬?！澳惚硇植皇鞘й櫍潜弧s刑’收走了。”秦老頭用拐杖敲了敲懷表，“民國二十三年，‘大世界’有七個修鐘匠，為了保護一批從皇宮流出來的鐘表零件，用自己的指骨做了七枚‘鎮(zhèn)鐘骨’，藏在七處鐘樓里，能讓鐘表在特定時辰發(fā)出‘鎮(zhèn)魂鳴’，防止零件被邪物污染?！?/p>

1938年，日軍占領(lǐng)期間，七個修鐘匠中的一人叛變，偷走了一枚鎮(zhèn)鐘骨，用黑巫術(shù)將其煉成“噬骨蟬”，能附在鐘表上，聽到特定鐘聲就會噬咬活人的骨頭，受害者最終會被蟬群啃噬成骨架，嵌在鐘內(nèi)成為新的“零件”。秦老頭的父親是第七個守鐘人，1945年在劇院后臺鐘旁被發(fā)現(xiàn)時，全身骨骼都被啃成了細條，纏繞在鐘擺上，像串詭異的風鈴。

第一處鐘塔（老火車站）的磚縫蟬蛻里，我們找到半枚青銅蟬，蟬腹的刻字顯示“第二骨在百貨公司穹頂鐘的齒輪組里”。那座鐘的齒輪上，纏著圈生銹的鐵絲，鐵絲里裹著塊指骨，骨頭上的咬痕與表兄碎骨上的完全一致，旁邊還有張泛黃的字條：“守鐘人里有內(nèi)鬼，用活人骨替代鎮(zhèn)鐘骨，讓蟬刑反噬?！?/p>

第二處穹頂鐘的齒輪油里，檢測出與1938年失蹤的修鐘匠一致的DNA。表兄的工作日記里，夾著張1937年的合影：七個穿工裝的人站在自鳴鐘前，每個人手里都舉著枚青銅蟬，最左邊的人手腕上，有個與秦老頭懷表相同的疤痕——那是當年植入鎮(zhèn)鐘骨時留下的。

直到第六枚青銅蟬，拼湊出的線索越來越詭異：“鎮(zhèn)鐘骨其實是七具嬰兒的骸骨，被修鐘匠偷來煉咒”“表兄在偷偷續(xù)用蟬刑，懲罰欠他錢的人”“第七枚青銅蟬里，藏著內(nèi)鬼的名字”。第七處鐘樓（鐘表鋪自鳴鐘）的鐘錘里，我們發(fā)現(xiàn)了表兄的半截手指，指骨上用指甲刻著個“秦”字——正是秦老頭的姓氏。

秦老頭的懷表突然掉在地上，表蓋彈開，露出里面的夾層，里面是第七枚青銅蟬，蟬翅里嵌著的不是骨頭，是卷極細的羊皮紙，上面用朱砂寫著：“蟬刑的解藥，在噬骨蟬的褪殼里?！?/p>

這時，那只青黑寒蟬突然對著閣樓角落的落地鐘狂鳴，鐘面玻璃應(yīng)聲碎裂，露出里面的鐘擺——上面纏著具微型骨架，關(guān)節(jié)處都嵌著青銅蟬，骨架的胸腔里，放著張1938年的紙條：“內(nèi)鬼是第七人之子，他用父親的骨煉成了第一只噬骨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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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會辨骨音的寒蟬

七枚青銅蟬拼在一起的瞬間，閣樓里的落地鐘突然自動敲響，七聲鐘鳴過后，青銅蟬的翅膜全部裂開，露出里面的細骨，這些骨頭在鐘聲中微微震動，發(fā)出不同的音調(diào)，組合成段詭異的旋律。秦老頭突然捂住耳朵：“這是‘喚蟬咒’！1938年，我父親就是聽到這旋律才被蟬群圍攻的！”

表兄的工作日記最后幾頁被撕去了，我們在劇院后臺鐘的配重塊里找到殘頁，上面是表兄的字跡：“發(fā)現(xiàn)秦老頭在偷偷修復(fù)噬骨蟬，他說要讓當年叛變者的后代都嘗嘗被蟬噬的滋味……那些被啃噬的骨頭，會在鐘鳴時顯出真相?！?/p>

落地鐘的底座被撬開后，露出個暗格，里面是1938年的修鐘匠名冊，叛變者的名字被紅筆圈出——正是秦老頭的叔父，當年偷走鎮(zhèn)鐘骨后投靠了日軍，用其煉出的噬骨蟬害死了三個守鐘人。秦老頭的父親為了贖罪，自愿讓蟬群啃噬自己的骨頭，煉成“鎮(zhèn)魂骨”，嵌在劇院后臺鐘里，壓制了噬骨蟬七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