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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日的巳時,我將七只木魚的黑曜石眼摳下來,串成串扔進河道,河水突然劇烈翻涌,水閘底部的暗艙門“嘎吱”打開,里面擺著七只木箱,打開時,四十件文物在陽光下泛著瑩光,每件文物的底座都刻著“漕運編號”,與曾外祖父日志里的記錄完全吻合。
第四章:木魚睜眼時
暗艙的石壁上,刻著護寶隊七人的血書:“吾等以木魚為記,誘敵離岸,真物藏于此,待河清海晏,獻于國家。蘇守河(曾外祖父的名字)為護此密,假死留河,1958年病逝于水閘值班室。”
領(lǐng)航魚木魚突然自己跳動起來,魚眼的黑曜石裂開,露出里面的微型膠片,投影在石壁上的畫面讓我渾身冰涼:1954年深秋,曾外祖父在暗艙里整理文物時突發(fā)腦溢血,臨終前他用最后力氣將巡河日志藏進木魚,把自己的船工號牌塞進魚鰓——所謂“失蹤”,不過是無人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
“你曾外祖父是想完成護寶隊的約定?!标惱项^的獨腿在石板上叩出輕響,他指著暗艙角落的鐵床,“我父親當年假裝投靠賬房,把假文物運到下游,真文物藏好后,他故意讓閘門砸傷腿,是為了讓內(nèi)鬼放松警惕?!?/p>
七只木魚突然同時漂向水面,魚身的青檀木開始滲出汁液,在水面上畫出1954年的漕船沉沒場景:曾外祖父和護寶隊成員站在船頭,將文物轉(zhuǎn)移到小船上,賬房先生在遠處的蘆葦叢里窺視,手里舉著信號槍。
“所謂‘鎮(zhèn)水’,不是讓木魚通靈,是讓后人記得,有些守護需要沉在水底?!痹庾娓傅穆曇舴路饛乃骼飩鱽?,我后腰的水紋胎記突然發(fā)燙,像有股暖流順著血液游走。
當?shù)谝豢|陽光透過暗艙的縫隙照進來,七只木魚開始風化,變成木屑融入河水,河面上浮現(xiàn)出七道漣漪,組成“平安”兩個字。陳老頭的斷腿處,在水光中浮現(xiàn)出模糊的腿影,正與他的左腿并攏,像從未受過傷。
第五章:魚歸其水
那些文物被送進市博物館,展出時總在汛期發(fā)出濕潤的光澤,游客說在玻璃倒影里看到過七個劃船的人影,像在守護著什么。陳老頭成了博物館的志愿講解員,他說每到漲潮時,就能聽見曾外祖父在河道里哼著搖櫓小調(diào),調(diào)子混著木魚撞擊船板的輕響,像在教新船工認水紋。
我在檔案的“案件結(jié)論”里寫下:
“‘大世界’河道事件系民間船工團體保護文物的義舉,所謂‘分水陣’實為寄托守護信念的民間智慧,相關(guān)文物及木魚已移交文物局。涉案木魚呈現(xiàn)的靈異現(xiàn)象,推測與木材特性、水流振動及心理暗示有關(guān),暫無法用科學完全闡釋?!?/p>
檔案的最后,我貼了張七只木魚的合影,照片里,領(lǐng)航魚的魚眼正對著我后腰的胎記,黑曜石反射的光斑在照片邊緣組成個“蘇”字,像曾外祖父在輕輕點頭。
(檔案末尾附:七只木魚的材質(zhì)鑒定報告、1954年“護寶隊”合影修復版、文物年代檢測報告、曾外祖父巡河日志真跡掃描件、河道淤泥成分分析圖。)
(歸檔位置:蘇氏漕運檔案庫,ο區(qū)92號銅匣,鑰匙為第七只木魚的黑曜石眼,需在小暑日的巳時與水紋胎記的影子重合方可開啟)
尾注
今年汛期,我?guī)е鴥鹤尤ゲ┪镳^看漕運文物。他指著展柜里的青花碗突然說:“爸爸,碗底的魚在游!”我湊近看,玻璃倒影里,自己后腰的胎記與碗底的水紋重合,陽光透過水面般的光澤,在文物上流動,像曾外祖父在說“水流千里,總會相聚”。
陳老頭把他父親的船槳送給了我,槳柄上刻著“守河先守心”?,F(xiàn)在這把槳掛在我的書房里,每當窗外下雨,槳葉就會滲出細密的水珠,像有河水在木紋里流動。
有時深夜路過舊河道,會聽到木槳劃水的“嘩啦”聲,月光下,七只木魚的影子在水面上組成航標,領(lǐng)航魚的影子牽著個戴斗笠的人影,正是曾外祖父的輪廓。我知道他們終于不再困于水閘,成了“大世界”永遠的守河人,看著每條航船平安駛過,就像當年曾外祖父看著滿載貨物的漕船駛向遠方。
畢竟,連青檀木都知道,要為那些守望的人,留一道不會褪色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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