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手冊,心里一陣發(fā)寒。三本手冊,三個視角,串聯(lián)起一樁跨越近百年的詭異案件:民國二十三年失蹤三人,1998年失蹤三人,2003年林薇失蹤,正好湊夠七個“替身”。而白鴉、槐花手帕、老槐樹,是貫穿始終的線索。
更詭異的是,我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陳立的手冊里提到“白鴉羽毛落在手背上,冰涼刺骨”,周瑾的手冊里畫的白鴉羽毛有“周”字刻痕,林薇的日記里說“周老師說,白鴉是救我的”——這三個線索指向同一個人:周瑾。她既是民俗學者,又是給李梅手帕的“周老師”,甚至可能和白鴉有關。
我決定去槐安里看看。導航顯示槐安里還在,只是已經(jīng)納入了老城區(qū)改造計劃,大部分住戶都搬走了,只剩下幾戶老人。
打車到槐安里路口,司機師傅說什么也不肯往里開:“小伙子,那地方邪乎,老槐樹底下埋著人,半夜能聽到女人哭。前幾年改造,施工隊挖樹,挖出來一堆骨頭,后來就停工了?!?/p>
我步行進去,巷弄果然如陳立手冊里寫的那樣,彎彎曲曲,像個迷宮。路面坑坑洼洼,長滿了青苔,兩邊的老房子大多門窗緊閉,墻上爬滿了藤蔓。走到巷子深處,果然看到一棵老槐樹,樹干粗壯,樹皮開裂,看起來確實死了很久,但樹枝上竟然真的開著零星的白色槐花,香味濃郁,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腥甜。
槐樹下圍著一圈警戒線,旁邊立著一塊牌子:“施工區(qū)域,禁止入內”。我繞到警戒線后面,仔細觀察老槐樹,樹干是空的,樹洞里黑黝黝的,像是一只眼睛。樹根處有明顯的挖掘痕跡,泥土是新翻的,像是最近有人動過。
我蹲下身,撥開泥土,忽然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挖出來一看,是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盒,和我在檔案館看到的木盒很像。鐵盒沒有鎖,打開后,里面裝著一本日記,還有一枚白鴉羽毛。
日記的主人是周瑾,記錄時間從1998年7月到2003年5月,比之前的手冊更詳細。
“1998年7月3日:我找到了槐神祭的真相。所謂‘槐神’,其實是民國時期的一個女人,叫蘇晚,是槐安里的繡娘。她的丈夫被軍閥抓走,孩子夭折,她在槐樹下上吊自殺,怨氣不散,附在了槐樹上。居民為了安撫她,設立了槐神祭,獻上年輕女子的生氣,讓她保持‘活著’的狀態(tài)?!?/p>
“蘇晚的怨氣越來越重,需要的生氣也越來越多,從最初的一年一個,變成了民國二十三年的三年三個。1998年,她的怨氣再次爆發(fā),又開始抓年輕女子。我是蘇晚的后人,身上流著她的血,能和她溝通。我試著用繡著槐花的手帕傳遞安撫的氣息,沒想到反而被她控制,成了她‘選替身’的工具?!?/p>
“陳立警官蹲守那晚,我其實也在。是我讓白鴉落在他手上,用蘇晚的怨氣困住他,不是想害他,是想讓他知難而退。白鴉是我養(yǎng)的,羽毛上的‘周’字是我刻的,我想讓它成為預警,提醒那些可能被選中的女子,可惜沒人相信。”
“1998年的三個失蹤者,其實沒有死,只是被蘇晚的怨氣困住,意識留在了槐樹下,身體變成了‘空殼’,被蘇晚藏在樹洞里。我想救她們,但蘇晚的怨氣太強,我只能用陶甕裝著白鴉羽毛和她們的名字,暫時壓制住蘇晚,讓她不能再害人?!?/p>
“2003年5月12日:林薇搬來了,她和蘇晚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是蘇晚選定的第七個替身,也是最后一個。蘇晚說,湊夠七個替身,她就能徹底脫離槐樹,轉世重生,而七個替身會永遠困在樹里,成為新的‘槐神’。我不能讓她這么做,林薇是無辜的。”
“我把陳立的警徽、我的鋼筆和手帕放在樹洞里,是想留下線索,讓后來的人能找到真相。白鴉是唯一能在蘇晚的怨氣里自由活動的生物,我讓它把繡著林薇名字的手帕送給她,不是讓她去赴死,是想讓她用手帕里的氣息暫時騙過蘇晚?!?/p>
“今夜,我要去槐樹下,用我自己的血,封印蘇晚的怨氣。蘇晚是我的祖先,我欠她的,也該還了。希望以后再也沒有人被槐神祭困擾,希望槐安里能真正平靜?!?/p>
日記的最后一頁,字跡模糊,像是被淚水打濕:“白鴉讖,七花聚,不是結束,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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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著那枚白鴉羽毛,只覺得冰涼刺骨,和陳立手冊里寫的一樣。忽然,樹洞里傳來一陣“咕咕”的叫聲,一只白鴉飛了出來,紅眼睛盯著我,嘴里叼著一根槐樹葉,葉子上沾著一點暗紅色的血跡。
我抬頭看向老槐樹,樹干上的槐花忽然簌簌落下,像是在哭泣。一陣風吹過,巷子里傳來女人的低語,像是很多人在說話,又像是只有一個人,聲音輕柔,卻帶著無盡的悲傷。
我忽然想起檔案里的半張居民登記表,暗褐色的痕跡或許不是墨,而是血。還有林薇手冊里的合影,七個女子的臉被劃掉,或許是因為她們的意識還困在樹里,不能被人看見。
我掏出手機,想拍照記錄,卻發(fā)現(xiàn)手機沒有信號。這時,我看到槐樹下的泥土又開始松動,一個模糊的身影從泥土里鉆了出來,穿著藍布衫,梳著發(fā)髻,眉眼和照片里的蘇晚、林薇都有幾分相似。她朝著我笑,手里拿著一塊繡著槐花的手帕,手帕上的繡線是新的,空白處繡著我的名字——陸知遠。
我嚇得后退一步,手里的鐵盒掉在地上,日記散了一地。白鴉撲棱著翅膀飛過來,落在我的肩膀上,羽毛蹭著我的臉頰,冰涼刺骨。
“你是第八個?!彼{布衫女子開口了,聲音和巷子里的低語重合,“蘇晚的封印破了,需要新的替身。周瑾的血只能壓制她五年,現(xiàn)在,該你了。”